时针走得缓慢,但却也在栾雪舞蹈室墙上的钟面转了不知多少圈,柔软的身体倾身压腿时,不经意转眸瞥过。
这是第几天了?
坐在警车的副驾驶后座,雷峻墨的胳膊肘抬起,深邃的黑眸瞧见腕表上显示着傍晚六点半。
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缓缓抽烟,帽檐下的眼神,前座的人看不清。
车窗外,车身掠过一个个公交站,明晃晃的广告位灯罩着那些人的身影逆光昏暗。
有情侣互相依偎,有人独自等待,车站的广告无趣且没营养,雷峻墨并没有多看。
一座座高楼一闪而过,城市里一直都有这样的喧嚣,吵得人心里不安宁。
指腹按下车窗键,烟雾像是受了召唤,着急着飘散而出,和风混为一体。
盛夏的傍晚,一道温热的风拂过他侧脸耳畔。
他想起来,那多日不见的女人。
两条本该是平行线不该交汇,兴许没有进入雷家,栾雪也会找到一种属于她的生存方式。
雷峻墨也会奔忙在麻木的工作之中如同机器。
可他们偶然间,为何逐渐成了渐近线,却还是找不到一个完美的交集点。
仿佛一想就是错,一错便一发不可收拾得思念更甚。
念?
雷峻墨自嘲一笑,嘴角只是略微嘲讽自己那般勾起几不可察的一个弧度,被夹着烟的手掌掩盖。
“局长,送您到家吗?今天省里开会也挺久,您该累了吧。”
雷峻墨沉声“嗯”了一句,转而想到了什么,“下个路口转弯,去学校接个人。”
又畏畏缩缩成了鸵鸟。
栾雪心乱如麻。
雷澈出现在学校门口还是第一次,许嘉淇恰逢休学,那件事的最后结果,也不可能会不了了之,她决定这书不念了,何必为自己找不痛快。
多年的情谊,也没见得栾雪最后为她求情,债务还得还,她也的确………再也抬不起头来。
出租车是给自己最后的t面,两个行李箱,她不至于自己狼狈地拖着离开。
更何况还有雷澈这样的帅哥在面前,许嘉淇在等车的间隙,不断故意地往他身边微微挪步。
打量着夜光路灯下的雷澈。
相b于女人花枝招展的类似打扮,男人的总是墨守成规居多。
仅是黑灰两色在他身上彰显,他双手环抱似乎等着什么人出来,修长的腿一前一后踏在地面,随意的将后背抵在后备箱那一处,镜片后的眼神让许嘉淇多看了两眼。
这种成熟的外表吸引了她。
发觉一道视线投向他这边,雷澈松开手直了身子。
“嗨,帅哥,能帮我……”
搭讪未果,见那头穿着随意背着双肩包的出来的人,不正是栾雪?
气得攥紧了双拳,除了那张故装可怜颠倒众生的脸和身材,她有什么?
不还是和她一样,无依无靠的穷苦出身?
瞟了一眼栾雪和男人并肩走向玛莎拉蒂,和自己即将坐上的出租车,下意识讥讽道:“看来有钱人家还是喜欢你这样的脸,只可惜我装不出来也学不了,栾雪,还是你手段高明。”
想不好开场白,一句话毁了多年情谊。
栾雪甚至也想过,若有需要,可不可以再等等,各自找一份稍安稳的兼职,互帮互助,总过得去的。
更是火上浇油的一句话,许嘉淇那日听闻萧引的数落,说起栾雪被救走的场景。
脸上的笑意扩展得更大,“听说雷峻墨都能为你大打出手了?好妹妹,教教姐姐,让我也抱抱大腿,我也不至于像今天这么落魄,你说是不是?”
雷澈指腹推了推镜框,眉头一皱,“栾雪,上车。”
命令式的语气与雷峻墨有些相似。
栾雪知晓今晚是家宴,也就忍下所有的疑问和辩驳。
有些失望地转身上车,却听得许嘉淇一声冷哼,“嘁,傍上大款就自命清高了。”
那双眼睛从车窗看到路灯下的男女一一上车,冷然转眸,“开车,去庭院公馆。”
“是,局长。”
———
敲击键盘的声音响起,开车的是雷家专属司机张叔。
床上泾渭分明,车座也是各自一方。
栾雪只是好奇问了句,“你在车上……也需要工作吗?”
雷澈专注的神情盯着笔电的屏幕,“嗯。”
光影照在雷澈的脸庞,屏幕上是她看不懂的代码一连串,在他指尖自信地敲击下,似乎是信手拈来的事。
这张三分与雷峻墨相似的侧颜,栾雪心中一颤。
她也想到了那个,让她理不清思绪的男人。
分神之际,栾雪头靠在车窗,家宴,按理说她是没什么资格去参与的。
只是每当想明白雷澈喜欢的是男人,似乎一时之间让她刻意清醒,他曾经殷勤又不顾及家人的反对介绍她自己,是早有预谋。
“你知道我喜欢乖一点的,所以才选了你。”
“啪——”
笔电被屏幕被盖上,雷澈冷笑,“但你………身上好像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我对男人,毕竟敏感……”
心虚地咽了一口口水,雷澈慢慢欺身到栾雪身前。
“我,并没有……”
———
庭院公馆。
今日的家宴,也不过是仗着雷家的关系,各个心怀鬼胎。
虽然雷峻墨端了岳父,可终归对在座的人来说身居高位不好惹。
雷峻墨早到了十分钟,在年轻人面前,他都是长辈的身份,脱帽后觉得有些渴,一群人等着给他斟茶。
可他不自禁瞥向那个所谓的妹夫,这憨笑,看得他都不好意思。
“淑华,你去接妹夫那杯茶。”
一勾人等看雷峻墨只喝妹夫倒的茶,面面相觑。
于淑华低头接过,与傅衍温情的眼神撞上,手一抖,洒了大半。
“哎——”
“烫着没!”
雷峻墨自顾自翻着菜单,雷清瑜手帕掩嘴噗嗤一笑,“傅衍啊,你爹妈真没给你取错名字,倒个茶还这么敷衍,还不重新倒送到我哥面前?”
“哥你也是,叫嫂子端茶。”
雷峻墨瞥见两道菜,那清蒸鲈鱼见某些人以往多夹过几块鱼尾,便让服务员加菜。
一桌子的亲戚算是雷家的人,只不过今日是为了雷峻墨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事。
不是工作就是招商投地那块,雷峻墨无心开口去问,只管装作糊涂不让任何人有插话的机会。
“你嫂子自然是很乐意,我也没逼她去接。”
那身紫色修身长裙湿透了一块,难堪极了。于淑华被服务员带着去处理衣裙的水渍,傅衍也重倒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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