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无劫若有所思。
“有一句话,我一直很在意,尊主对杨无仇说,不信叶姑娘也还关心在意尊主、希望有朝一日能重叙少时情谊,是因为叶姑娘父母之死和领秀宗当日所遭受的劫难吗?”
杨无劫听到“叶姑娘父母之死”就猛地抬头,盯住喻辰,喻辰有点儿胆颤,但还是硬挺着把话说完,然后静静与他对视。
他那双凤眼,不笑的时候总是显得很有威势,令人不由自主想躲避,喻辰以前也不是没躲过,但这一次她想再往前走一步,把他这块心病给除了。
于是她果真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去,仰头看着椅子上的杨无劫,小声问:“尊主,我是不是又逾越了?”
贺兰星的脸本来就很小,她抬头时又特意找的最佳自拍角度,虽然手上没有手机,但因为距离很近,喻辰已经从杨无劫瞳孔中看到了几乎称得上完美的呈现效果。
杨无劫眸光闪了闪,果然没发火,只冷哼:“又明知故犯。”
“尊主就算生气要罚我,我也要把话说完——那些都不是您的错。”喻辰发自内心地说,“您当时一样命悬于邢昭之手,根本无力阻止一切,您能有什么错?受害最深的明明就是尊主,您怎么还听信那些污蔑您的人说的话,自己也觉得自己有错呢?”
杨无劫想说“我的身世就是最大的错”,然而话到嘴边,想起他们方才的争论,终于醒悟:“原来你说了半日柴令,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喻辰笑了笑:“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柴令也好,我也好,我们都不能选自己的出身,让我们去承担父辈或者兄弟姐妹作孽的后果,并不公平。尊主就更不公平了——其实我到现在都对谁才是欧阳桀的儿子持怀疑态度——但就算您是,我和柴令好歹是在父辈庇护下长大,多少得过家族的好处,您呢?”
杨无劫没有说话,眼皮微阖,浓黑睫毛垂下来,挡住了眼眸。
此时天已黑透,他们一直无暇点灯,也并不需要灯光照明,深紫色长袍在夜色中看着与黑色无异,白日里酷炫狂霸吊炸天的魔界至尊,此刻却彷佛一抹影子般融入黑暗,只剩下一个寂寥的轮廓。
喻辰惊觉自己好像说错话、扎了他的心,忙伸手按住尊主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臂,急声解释:“尊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们真的不必为自己没做过的事自责……”
她手搭上来那一刻,杨无劫愣了愣。
喻辰和人说话,常常有表示亲近的手上动作,他以前就注意到了,但面对他的时候,她一向还比较注意保持距离,像方才那样用手拉住他袖子,已经是……想到方才,杨无劫目光不由落在轻按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上。
素手搭着紫袍,明明没有光照,却彷佛美玉一样散发着莹白幽光,温度也凉凉的,与他手臂隔着衣料接触,竟有一种意想不到的舒适感。
喻辰顺着他目光看了一眼,顿时惊得三魂七魄飞了一半,赶紧缩手,然而她才一动,杨无劫另一只手就飞快伸出来按住了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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