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小时候,大概是七岁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小,宋筠刚半岁,家里气压很低,她听到她爸爸说:“原本是个龙凤胎的,活下来的又是个女孩,宋氏以后注定没那个气运了……”
她妈妈在阳台上插花,没说话。
她爸爸出门后,宋叶眉走过去,问她妈妈:“什么叫做气运啊?”
她妈妈沉默着说:“就是运气。”
“噢。”宋叶眉还是不懂,只有帮她妈妈一起插花。
篮子里有很多种类的花,勿忘我,小百合,香槟玫瑰,还有洋桔梗。
她拿起一枝香槟玫瑰,玫瑰花瓣娇嫩,她人小不知轻重,最外层的花瓣一碰就掉了两瓣。
她问她妈妈:“可不可以不插这些花啊?”
“不插这些花,那插什么?”
宋叶眉看了一圈周围,目光最后停在窗台边的一盆君子兰上:“就那个,我听阿姨说过,它叫君子兰,名字也好听,我偷偷摘过它,它的花瓣开得可结实了,不像这些,怎么碰都不掉。”
“不可以。”她妈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会有人插这种盆栽花。”
“为什么不会?”
“人们都喜欢娇嫩的鲜花,漂亮的、易碎的,才更容易得到人们的怜悯。”
宋叶眉那时候只有六岁,她听不懂后面的话,但她那年的生活已经被钢琴、舞蹈、绘画所填充,她开始隐约意识到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但找不到不一样。
七岁的时候,她和国学老师发生了一场剧烈的争执。
老师教她背三字经,说“人之初,性本善”。
她问:“什么是善,什么恶。”
“以己之利,伤害他人者,是恶。”
“可如果有一对龙凤胎,一个为了汲取了母体中的营养,而夺走另一个的生命,这不就是一开始的恶吗?”
“所以你觉得人性本恶?”
宋叶眉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人性并非本善。”
老师一时无言,没再说什么。
关于这场善与恶的微小争辩,她也并没有觉得这对她的人生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只是老师的哑口无言让她觉得她可以接受某粒种子的萌芽。
八岁的时候,家里同样年幼的堂姐总是阴阳怪气讥讽她妹妹的出生。她会在所有大人面前,故意给那个堂姐夹她最挑食的芹菜,然后一派天真地对她说:“堂姐,吃了对身体好。”
堂姐当场就撂筷子不吃了。
于是堂姐收获了一堆家长关于挑食、骄纵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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