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当时多胆寒啊,多害怕啊,多么不敢与您撕破脸正面为敌啊,哈哈哈,哈哈哈。”
“臣现在可真是期待得很,您这样目下无尘、容不得丝毫瑕疵的天之骄子,”左思源似乎在脑海里想象了什么,忍俊不禁,乐不可支道,“知道了自己才是那个最卑贱的孽种、最大的污点、最肮脏的瑕疵,哈哈哈,哈哈哈!”
“到时候,您脸上的神情一定很精彩,肯定特别好看,也够得上弥补臣这小半年来的汲汲营营、提心吊胆了,不亏,不亏,臣现在真是想想都觉得要等得心急、迫不及待了!”
“等等,”苦贤大师厌恶地瞧了会儿左思源就地发疯,突然觑到了什么,神色大变,颤声道,“你手上的因缘白玉碗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裴无洙嫌恶抬眼,却不成想,竟然和苦贤大师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裴无洙脑海炸裂开一般的剧痛,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身处于华央殿自己那张黄花梨嵌玉围子的豪华大床上了。
裴无洙捂住胸口坐起身,俯在床边,吐了个昏天暗地,恨不得把胃里最后的酸水都一并吐得个干净才算完。
云归听得响动,赶忙招人奉上热水、汗巾进来服侍。
裴无洙净手罢,仰面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殿顶发呆。
脑海里全是东宫太子的各色剪影。
——东宫太子摇头失笑,叹息道:“只是,我也总忘不了幼时学字,父皇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教导的耐心与温情,怎么一转眼……”
——“迢迢,”东宫太子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犹豫了一下,迎着裴无洙疑惑看来的目光,缓缓出神道,“孤会努力做一个好哥哥的。”
——“对于孤,即便是以一个普通人家中父亲的标准来论,他也从未亏欠过孤半分。”东宫太子怔怔道,“或许父皇对不起过很多人,但他从没有任何对不住孤的地方……孤自然也不会去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虽然道理我都懂,但我确实还是不太喜欢他们两个,”东宫太子脸上难得掠过些许的难为情来,犹豫了一下,倾身过来,附在裴无洙耳边,柔柔道,“迢迢,你是站在哥哥这边的吧?”
裴无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失声痛哭。
太残忍了……这个真相对于她哥来说,真的是太残忍、太残忍了。
这叫裴无洙如何开得了口。
即便知道很无稽、也许并不占什么道理,但此时此刻,裴无洙还是深深的、由衷的、发自内心地痛恨起那位避世多年的皇后娘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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