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宗皇帝连着几天下朝后亲去探望,握住病榻上瘦得形销骨立的东宫太子的手腕唏嘘不已地回忆了不少往事、说了不少掏心窝的话……只盼着求着太子能早点好起来。
后来真宗皇帝嫌弃太医院的废物们拖延无用, 偶尔在长乐宫中与裴无洙她们谈起, 甚至都似生了求仙问药之意。
宓贵妃每每都默不作声地柔顺听着,只垂下头来时,那唇角怎么看怎么是在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浅笑。
——裴无洙也是怕了她娘了, 时常惶恐于宓贵妃哪天按捺不住、演穿帮了, 叫真宗皇帝发觉:其实他的爱妃对他宝贝太子的重病不仅毫无怜悯同情, 甚至还十分的乐见其成……
裴无洙原先只是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在面对东宫太子的相关事宜之时,宓贵妃一贯“置之不语”的沉默态度下, 是暗藏了那么点不太顺眼、小不对付的意思的。
但先前东珠闹剧、及至如今太子重病后宓贵妃的反应,无一不向裴无洙昭示着:如果有朝一日, 太子身世被宓贵妃觑出了些许端倪……裴无洙毫不怀疑她娘的第一反应,绝对是跑去真宗皇帝面前直言相告, 捅穿那层窗户纸。
裴无洙心里无奈极了,瞅了个四下无人的机会,把正对镜梳妆的宓贵妃堵在寝殿里,屏退四下,小心翼翼地向对方试探道:“娘……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皇后和,和承乾宫?”
话到嘴边,裴无洙最后也愣是没敢直接问宓贵妃对东宫太子的看法。
“喜欢呀, ”宓贵妃冷笑着在一双柔荑上缓缓敷着香脂, 随意地瞟了裴无洙一眼,讥诮道,“你说, 娘能喜欢她什么呢?”
裴无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下十分无奈,但又不得不一针见血地点破道:“可是……不管您和皇后最后争得谁输谁赢,娘。”
“但我是不可能赢的那个啊,”裴无洙小心翼翼地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愁眉苦脸道,“我这最多再能藏两年……”
之后风言风语遍地,旁人可能尚且畏惧于裴无洙的身份而不敢冒昧直问,但真宗皇帝不会。
裴无洙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道:她皇帝渣爹只是为人行事比较渣,又不是脑子傻……一旦心中生疑,自己再怎么与他躲猫猫都是躲不过的。
就拿最简单的说,如果真宗皇帝强制要求宫里的一位老嬷嬷来与裴无洙验明正身呢?
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宓贵妃顿了顿,拿她那涂满香脂的右手轻轻地捏了裴无洙的侧颊一把,毫不在意地笑道:“娘知道啊……所以不是一直在催着你和福宁赶紧大婚完去雍州么?”
“傻孩子,”宓贵妃把裴无洙拢到怀里揉搓了一把,捏捏耳朵摸摸头发,漫不经心道,“什么输赢,娘从来就没想过拿你去争……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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