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隆喝得多了,想说得都是情意绵绵的话,他摆了摆手,“顾大人所托,周某一定鼎立相助!”他说话间,人也顺势站了起来,捧着酒碗,却忽而朝顾长通长揖道,“从前之事,周氏多有得罪,还望顾大人海涵……”
顾长通心跳骤快,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伸手欲去扶周隆,“周掌柜……此言甚……”
话未说完,周隆急切拜道:“顾大人!是……皆是我周家过错!是亭鹤福薄……配不上顾家小姐!辜负了顾大人有心抬举,也辜负了……顾家小姐一番心意,寄笺之情……周某人替他向顾大人……”
话音未落,“大伯!”就被周亭鹤厉声急急喝断!
周庭鹤当即起身,扶住周隆摇摇晃晃的身躯,长长一揖,“顾大人,诸位大人莫怪,大伯他醉了!”
顾长通酒被吓醒了大半,额头上顿起一层细密汗珠。萧衍就坐在他身侧另一旁,可他甚至不敢扭头去看他。
他咽了一口水,干笑数声,“周掌柜有酒了……还是早些回府歇息罢……”
王子伯侧目去观萧衍的神色,见他脸上仍旧如方才一般,笑容和善,可若细观,才惊觉如薄薄一层假面,眼中殊无欢喜。
王子伯不敢再看,耳边却听他又轻笑了一声,不疾不徐地问道:“周少公子与顾家小姐是旧识?”
周亭鹤心知此际诀不能撒谎,不能搪塞,颔首道:“正是。从前有幸见过数面。”
萧衍又笑一声,单手托腮,食指腹轻轻地婆娑下颔,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笑问道:“周掌柜方才所言寄笺诉请,确有其事?”
周亭鹤缓缓地闭了闭眼,心中已将他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答。
萧衍敛了笑容,转头问周隆,“周掌柜,说呢?”
绕是周隆酒醉,也察觉到了此刻此时气氛之诡异。
他晃晃脑袋,避重就轻道:“都是些年少时的顽话罢了……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顽话?”萧衍望向周亭鹤,“周少公子可还记得那些顽话?”
周亭鹤拢在袖中的双拳紧握。
记得,他当然记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顾仪寄托于《蒹葭》的衷肠,顾仪往日的情意,他从不曾忘。
萧衍见他沉默,观他面上似眷念,似回味之神色,心中怒不可遏。
顾仪心悦于此人,曾经寄笺诉请于此人。
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顾仪……才进了宫……
任人愚弄的愤怒,自作多情的可笑,见到周亭鹤欲言又止后生出的无边嫉妒,在萧衍胸腔之中滚滚翻搅。
他双目轻合,复又睁开,静默了半刻,才冷然道:“今夜到此为止罢。”旋即,起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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