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已生杀念,他怕再呆下去会一不留神地杀了周亭鹤。
可周家的人,此际不能杀。
顾长通如蒙大赦,立刻起身相随。
一行人匆匆地往顾宅折返。
路上萧衍沉默不语,喜怒莫辨。
顾长通恨不能离魂出窍,先魂飞顾宅,给顾仪通风报信。
车中人声寂寥,他想出言劝两句,宽解一二,却又不敢。
他斗胆抬眼细观皇帝神色,似有怒,却不似大怒。
这几天看下来,皇帝脾行谦和,待人宽厚有度。
顾长通在心中反复安慰自己道,不过是少时朦胧的思慕之意,如今顾仪早已是宫妃,皇帝他应该不甚在意……
明月升至中天。
顾仪望了一眼窗外,万籁俱寂,摸不准是不是早已过了子时。
顾长通傍晚时便派回来一个小吏,传话说他们一行在外用膳,因此不必等。
但顾仪做了一小午的杏花酥饼,好不容易做出来一盘色香俱佳的酥饼,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还是,再等一下吧……
银盘里叠放四枚雪白酥皮杏花饼,上用红豆沙点了五片指甲盖大小的薄红花瓣。
顾仪练习了数十回,这四枚酥饼是其中点的最圆最好看的。
银盘架在炭盆之上,顾昭送来的铜炉倒垂烛台,暖暖地烘烤着杏花酥饼。
顾仪用食指轻点,触感还是温温热热的。
她无聊地拨弄了一下铜炉,那银链摇摇曳曳起来,哗哗轻响。
门外廊前,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顾仪惊喜地起身,立时快步去拉开了房门。
两个家丁打着白灯笼引路,她定睛细看,家丁身后的人正是顾长通和萧衍。
二人皆脚踏皮靴,身披玄色斗篷。
顾长通双颊泛红,像是饮过酒,可一旁的萧衍脸色却是发白。
顾仪蹲福,开口道:“公子回来了……”
可萧衍却没有作声。
顾长通干笑两声,“今日路途遥远,夜已深沉,公子早些安寝。”
他说话间,眼神却直直地投向顾仪。
然而,顾仪浑然未觉,只顾盯着萧衍,压根没有注意到顾长通的急切,因而没有读懂他的眼神。
她略略错身,迎接萧衍进屋。
他自寒夜行来,斗篷上满是霜寒冰凉。
擦肩而过,似是吹来一阵凉风。
顾仪见他入内,身上合上了门,转身笑嘻嘻道:“公子,今日是不是累了,妾身下午做了杏花酥饼,还留了几个,由铜炉烘烤着,此际尚还温热,公子要尝尝么?”
萧衍转眼看那银盘之中果然放着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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