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煞人也!
萧律按住她的右手,假意端详了她片刻,“母妃不老,方才是儿臣眼拙了……”
刘太妃左右一望,见殿中无人,仍旧低声道:“律儿如今非是儿臣,为何不称朕?”
萧律低声一笑,一双美目荡漾,“母妃方才见到郑将军,难道还不明白么?儿臣……儿臣不过是个傀儡……”
一语道破,刘太妃长久以来暗暗的期盼化作泡影,胸腔似被人一把捏住,生疼。
“他岂敢?一个郑绥就这么大胆?博古难道不管,魏州难道不管?同是太子旧部,难道还能反了萧家的江山?”
萧律声音欲低,近乎附耳道:“母妃说得对极了,他们是太子哥哥的部下,非是我的部下,旧主既死,若要另立新主,何不亲身一试?我被他们诓了来,是我蠢,但此地绝非久留之地,母妃,你快走罢……”
刘太妃心中一落,犹坠深渊,“哀家去哪里,能去哪里?难道回头去找萧衍?那哀家宁可死!”
萧律叹了一声,“母妃留在此地,必死无疑……”
刘太妃话音颤抖:“他们再如何……他们岂敢……”
萧律拨弄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眼中水光一闪,似乎有泪,“母妃想想我那王氏,她虽是有些胆小,可也伴我数年,绝不是个懦弱之人,可是……说是病死了,便是病死了……如今郑绥私开了青州金银二矿,又设炉局,与往来商人,以金易物,买的都是铁器……”
萧律笑了两声,“只等一个借口了……母妃一路南下,正中下怀。只是……他或许尚存了一二分善念,才让我们母子今日得以相见……”
刘太妃霎时遍体生寒,“律儿……”
萧律伸手摸了摸刘太妃脸颊,细细抚过楞起的褶皱,干涩的皮肉,“母妃莫怕,儿臣在青州府作慎王,也并非一两日,此际……定设法让母妃脱身……”
刘太妃正欲答话,却听身后,殿门‘吱呀’一声轻响。
她背过身去先抹了泪,才回首看向殿门。
来人身长六尺,精瘦干瘪,虬须覆面,一身铁甲。
正是博古。
博古抱拳拜道:“参见陛下,参加太妃娘娘。”
萧律轻捋长发,笑道:“博将军,深夜入殿,所为何事?”
博古答道:“探子来报,窥见于代带兵自漠南而下,欲往洛川而来,末将今夜便来辞行,欲往北而行,一探虚实。”
萧律再笑一声,“朕准了。”
博古称谢,再不久留。
萧律再端详刘太妃一眼,“就是今夜了,母妃。博古北行,郑绥性子多疑,定要去送,顾不上行宫。待会儿你先入寝殿,不多时,便有数个与你身材相仿的嬷嬷入殿,你换上衣裙,随其中一人走罢……”
刘太妃来时艰辛,万没有料到母子二人的相聚之时,竟如此短暂。
她伸手死死捏住萧律的袖袍,却听他又道:“出了行宫,便去洛川边,寻一商船往北,先去渠城。”
刘太妃怔忡片刻,抬眼见他脸上是她从前从未见过的神色。
萧律,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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