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卫刺史也对此没有表现出异议,就有几个家丁立刻点头哈腰上前,按照卫渊的吩咐,将卫鸿送上马车。
卫鸿登上马车之前,转身又看了卫渊一眼,只见冰雪般的少年弱不胜衣坐在木制轮车之上,晨曦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金边。
这人将他从前的认知和生活,毫不留情一夜间翻覆。
却又在他最绝望之时,朝他伸出了善意的手。
之前的十几年,他对生活在同一个府中的卫渊没有多少印象,遇到了也只会刻意忽视回避,甚至连名字都不记得。
而从今往后,这个人,这个名字,是要深深的刻进他的骨头里、血脉中,再也拔不出来。
万般情绪翻滚沸腾,卫鸿竟说不上此刻自己的感受。
最终只化作一声散在风中的叹息,在几个家丁的陪护下登车而去。
卫鸿乘车离开后,卫刺史不知何时走到卫渊身旁,开口道:“做的不错。”
带着赞赏欣慰的意味。
他当然不会认为卫渊对卫鸿有什么兄弟之情。
自幼就没有在一起相处玩耍过,卫鸿的亲生母亲又是害了茂娘的毒妇,哪来的兄弟感情?
只不过从权谋的角度看,此举可收人心。
不止是卫鸿之心,也包括府中上下,都能看到卫渊在法理之外的仁念。
雷霆手段固然可令人生畏惧而服从,然而只有“仁”,才能最终真正令人心悦诚服、生死荣辱不弃。
卫渊抬眼看了看卫刺史,知道对方所说指的是什么,心里想的是什么。
在前两世悠长的岁月中,像卫刺史这般权倾一方的铁腕人物,他也见得多了。
生前赫赫宣宣,前呼后拥叱咤风云,其后大多也都化做历史烟尘,在史书上未必能留下寥寥一笔。
“不是老爷想的那样,没有别的意思。”卫渊声音淡淡清浅,“只不过是我心里愿意这么做,就做了。”
卫刺史没料到听见这般回答,盯着卫渊看了一会儿,忽然微笑道:“对,是为父想多了。”
他和茂娘的孩子,自当与别人不同,想要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另一边,家丁用马勺舀上了油,仍在一勺接一勺的泼向卫夫人。
卫鸿一走,卫夫人此刻全然没了指望,精神涣散错乱,在那里开始胡言乱语,竟然喊起了张茂娘的名字:“茂娘姐姐,静娘错了,静娘真的知道错了!你就让二公子饶过静娘这一遭吧!”
她在那里哭的凄凄哀哀,睁大双眼仰头望着天空,恍惚中真的看到了逝去十六年的张茂娘:“静娘一开始只想好好待在姐姐身边,为姐姐分忧,为姐姐打理身边琐事,享受一些富贵荣华,是真的、是真的!只不过后来有了大公子,才会生出了不该有的妄想,一念之差,只是一念之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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