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延嗯了一声。谢琳那边有歌声,似乎是唱弥撒的声音,听起来还挺空灵。
他静静听了会儿,说:“孟图南搬到我家旁边住了,我好烦。”
谢琳笑:“怎么就烦了。你那天在东京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回去见他,听上去要哭了,那个语气我还以为小孟马上要死了……我以为你还很喜欢他呢?”
路延把书合上。他想了想,说:“我很矛盾,我觉得自己有时候喜欢他,有时候又讨厌他。”
“讨厌他吗。”谢琳重复。
“嗯。”路延点头,“你说他哪里像是写书法的,满身轻浮气,油嘴滑舌还讨人厌……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就这样,一点没变。可是他运气一直比我好,老天爷帮他,他可以被很多人毫无保留地保护,平安健康地长大,他爸爸为了保护他来伤害我……我有时候想不通,妈,孟伯伯这样对我,是因为我没有爸爸吗?”
谢琳静了下。
再开口时,谢琳声音有些难过:“延延,我也很生气,但我不能去跟你孟伯伯吵架,那样不礼貌,你爸也会不高兴。上帝说,宽恕人的过失,便是自己的荣耀。”
“那我忏悔。”路延赌起气来,“我忏悔。我现在觉得还不如跟他这样不清不楚地在一起算了,我现在想做一个不善良的人,我想让他爸爸生气,我想报复,我想不懂事……反正做错事忏悔不就可以,我相信上帝会原谅我。”
谢琳笑了笑,说:“这是你的事情,我不做评价影响你的判断。”
她那边唱诗的声音又近了些,路延问:“舅舅还好吗。”
“应该挺好的……”谢琳顿了下,“上次去他家,听到他说打算教星星学钢琴了,我们小星星,好可怜。”
“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路延说,“爸爸不知道去哪里执行任务,你好像去莫斯科跳舞了。舅舅在家里陪我,放《教父》给我看,我那会儿是读三年级吧?我看不懂,看得很想睡觉,但还是看完了。那时候觉得是恐怖片,因为好像有一个镜头是马的头被割下来放在床上……”
谢琳叹了口气:“或许他只是希望你勇敢一些。”
“但是孟图南小时候看的是狮子王,猫和老鼠还有小鹿斑比,这很不公平。”路延说,“他以前拿这些来开我玩笑,我都听不懂是什么。”
谢琳转移了话题:“延延,你那里叮叮咚咚的,是什么声音?”
应该是楼下孟图南拿糖和纸团子敲他窗户的声音,那人已经丢出手感和节奏来了,间隔均匀,不快不慢。
路延看着窗户,静静对着电话说:“可能是我的心跳声,是不是很响?”
“嗯。”谢琳很配合地附和,“你的心脏很健康。”
说完晚安,电话挂断了,路延上床睡觉。他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像是那样就能阻止什么发生。
那天后路延又出去飞了几天。每天都会收到那人发来的小孟手记和他的生活片段,写了什么帖,做了什么吃的,在小院里种了什么花花草草……虽然很少回复,但路延还挺爱看这些的,无聊的时候他最爱看的就是聊天记录,会有种他们没分开过的错觉。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