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桂芝慢慢瘫坐在地上,眼底掠过极度惊怖,近乎耳语地呢喃了句:白英小姐?
司藤示意颜福瑞:先带秦放下去休息。
又微笑着凑近贾桂芝:你就是贾贵宏的曾孙女?咱们聊聊。
第⑥章
司藤小姐也忒想一出是一出了,还带秦放下去休息,说的跟这里是皇宫,出门拐弯就能摸上龙áng似的。
房门在身后关上,里头的亮光勉qáng照到小半个院子,前头是翻倒的货车,还有偶尔痉挛一下的周万东,旁边是羊圈,羊是早不知道哪里去了,羊骚味倒是经久长存。
颜福瑞东张西望了一会,吩咐秦放:你等会。
他蹭蹭蹭跑到车后厢边抱了沓书过来,垒了当凳子先让秦放坐下,又去驾驶室倒腾了一会,拿了钳子、毛巾和水杯。
先帮秦放钳断绑手的铁丝,低头看到手腕处血ò模糊的,气的大骂:这还是不是人啊!
咬牙切齿地骂了一会之后,忽然想到始作俑者就躺在附近,气势汹汹过去要踹他给秦放出气,脚刚抬起来,周万东喉咙里□□了一声,颜福瑞吓的一激灵,又跑回来了。
气势汹汹,虎形猫胆,秦放觉得好笑,颜福瑞讪讪地:那是人呢,不像赤伞是妖怪我下不去脚。
解了手脚的缚捆之后,见秦放手上受伤不得力,又拿浸了水的毛巾帮秦放擦脸,擦着擦着再次义愤填膺:怎么能打人呢?这还有没有人权了?当时就是我不在,我要是在的话,揍不死他!
明知道他是个大马后à,秦放却感觉心里头暖的很,颜福瑞,还有司藤,都是萍水相逢,初见时谈不上一见如故,连好感都欠缺,可是现在,都觉得分外温暖亲近。
有个词形容的挺好:自己人。
拾掇完了,无处可去,司藤和贾桂芝的聊聊似乎永无止境,屏息去听,也不知道是屋子的隔音好还是本就悄静无声,叫人止不住心慌忐忑。
过了会,颜福瑞百无聊赖,抬头看天:秦放,你看这星啊,你说那边那个是不是北斗七星啊,就是像个勺子的那个?
秦放没好气:两个大男人,看什么星星。
真是没劲,还不是看他被打的可怜,好心拉他说话解闷,居然还嫌东嫌西的,颜福瑞懒得再理睬他了,但深更半夜的,没人说话又特容易犯困颜福瑞撑不了多久就开始打呵欠,再过了会,脑袋点吧点吧歪着歪着,靠到秦放肩膀上去了。
秦放无比嫌弃地拿肩膀一顶,把他的脑袋搡开了。
场景像是突然间进了死循环,犯困、靠肩膀、被搡开、惊醒打呵欠、继续犯困、靠肩膀、被搡开秦放起过偷偷挪远些的念头,想想还是算了,颜福瑞要是一头栽在地上就不好了,到底是自己人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自己都有些困了,上下眼皮疲惫地阖到了一起,直到吱呀一声门响。
秦放浑身一震,顷刻间清醒抬头: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蒙蒙亮了,早晨萧瑟的凉意浸入骨髓,想挪挪脚,这才发现双脚都冻的麻木了。
贾桂芝站在门口,比起之前,多了束手束脚的畏缩:秦放,白英小姐让你进去呢。
白英?贾桂芝为什么一直管司藤叫白英呢?
***
屋里高处的煤油灯已经灭了,藤条的焰头也小了很多,地面上相对应的位置落了一条又一条白色的灰烬,天光一点点透进来,屋子里却更显死寂。
司藤背对着他站着,正仰头看墙上的一幅画。
这画,先前是没有的,四角都是藤梢入墙,应该是司藤自己挂上去的。
画上的女人,不就是司藤吗?
旗袍、鞋面缀了珍珠的高跟鞋、眼波带嗔,似笑而非笑,薄唇微挑,有qíng处还无qíng,不不不,容貌是像她,但从未在司藤脸上见过这种神qíng,更何况,画里的女人,盘的是嫁了人的发髻。
电光火石间,秦放脱口而出:白英?
司藤回头看他:你也知道白英?
知道啊,太爷留下的那些东西,照片也好,日记也好,都提过这个女人。
1946年冬,携妻、子游湖,友白英作陪,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秦放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和我太爷认识的这个白英,跟你长的一模一样?就是她嫁给了邵琰宽做二姨太?她是你什么人?孪生姐妹吗?
司藤哈哈大笑:孪生姐妹?我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孪生姐妹。
记不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是半妖?
***
记得。
秦放的记忆中,关于半妖,司藤提过两次。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