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以后,阮厌就跟那只叁花猫混熟了。
它不怕她,阮厌偶尔给它带点吃的,小猫看见她,就乖乖窜回来往她手心拱,毛茸茸的脑袋惹得她痒。
阮厌没什么朋友,“没什么”这话已经算给她面子,叁花猫就成了唯一她敢说话的伙伴,但陪的时间虽多,她从没想过要把它带回家去养。
养不起啊,真的养不起。
那家她自己看着都要嫌脏。
很快月考,因为和高叁的撞了时间,科目安排得有点敷衍,一天最后才考语文,慢慢悠悠地磨蹭到九点。
阮厌潦草地写着作文,高中议论文这东西与其说比论点论据,不如比知识累积,但凡有文笔润色,能举出几个不烂大街的例子,跑题也不会丢分太严重。
早上没给小东西带吃的,阮厌惦记,笔下的字几乎要连成一片,好不容易过了800字的铁门槛,小姑娘把笔一撂,收拾着书包就走了。
反正放学,总不能不让她回家吧。
阮厌走读,她付不起百十来块的住宿费,也不想当女孩子结识小团伙的靶子,当然更关键的是她家离得近,没必要为了晚起几分钟花那钱。
她早交卷,校门口人还少。
阮厌翻书包里的小零食,翻出一手湿淋淋的油渍,她皱着眉啧了一声,就着校门口昏暗的灯光看清手上黏糊糊的黑色中性笔内芯水,心里骂了句艹,赶忙把书包里的书都抱出来,蹲在路上拿卫生纸擦。
幸亏她被欺负惯了,如无必要,书包和课桌的书都尽量少放,看污染情况还不算严重。
淡定地挺快,这种小把戏,她实在没兴趣发脾气。
是谁也无需揪出来,班里欺负她的无非那几个,剩下的,看热闹,默不作声,旁观者,总之没一个无辜的。
她还能怎么办呢,炸了教室吗?
她也得有这本事。
零食是没法给了,阮厌走到十字路口,看着染了墨迹的手想待会还能不能撸猫,晚风从她指尖溜过去,凉飕飕的。
阮厌瞧见一群孩子们围在地上玩,起先没觉得不对,后来见那只叁花猫迟迟没出来,她又好似闻到了奇奇怪怪的血腥味,心里一沉:“你们在干什么?”
正窃窃私语的小孩子啊了声,看了她一眼,怯生生的:“猫,死了。”
阮厌看见那只猫趴在地板上,血流了一地。
是车祸,前爪都被压扁了,肠子流了体外,血肉模糊的一团,蜷在地上,粘稠,冒着干冷的气。
阮厌张了张嘴,她觉得自己没办法发声了:“多久了?”
“不知道。”
小孩子见她脸色青白,觉得不太对,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谁说了句走啊,顿作树倒猕猴散。
阮厌看着,她该恶心的,这种画面,可她没有,她只觉得难受,像被绳索勒住了呼吸。
阮厌蹲下来,她不敢碰它,她手脏了。
也就这个间隙吧,阮厌看见倒在地上的小猫咪,腹腔微微起伏了一下,很弱,但她没眼花,一瞬间阮厌呼吸都停了。
它还活着。
阮厌站起来,看着地上的出血量,救猫的念头忽然散去了。
冷漠也好,自私也好,这刻阮厌无比的镇静,在满帘血色里接受了这只叁花猫救不回来的事实,它的失血量和挫伤程度都说明了这点。
可它还活着。
阮厌不知道它为什么还想活着,这是动物纯粹的求生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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