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几秒钟,宁月被那双毫不避讳的目光看得心中一虚,不由得赶忙重新垂下头,仿佛被窥到心事一般,脸上莫名泛起烧。
等到那“王爷驾到”的声音愈来愈远,宁月一颗心才渐渐跳稳,看着那方向慢慢站起来。
依旧是紫衣玉带,高冠束发,这个背影,她并非第一次见。
“看什么呢。”
带路的姑姑见她还再往那头儿看,倒没有训斥,微微一笑,似懂非懂一般。
“宁月,今年你多大了?” 姑姑回头突然问了一句。
“回姑姑,十六了。”
姑姑“哦”了一声,似是有话。
等宁月跟了上来,她才继续向前徐徐走,缓缓道,“十年前,我与你差不多大。刚入宫的时候也是这般好奇”
她虽然是对宁月说的,但仿佛又在自言自语,“有一天,大家听闻那位征战四方的国舅爷要入宫面圣,都想偷偷瞧一瞧他的脸。那时候,皇上刚封了他为庆王……”
宁月侧头,望着这位陷入回忆中的年轻姑姑,竟觉得她的脸上泛起一片光彩。
“红墙绿瓦下,年轻的庆王爷风光至极。皇上在乾清宫大摆宴席,庆祝皇后娘娘的生辰。那天,几乎每一位宫女都盼望可以得到殿内伺候的机会,只为近身看一看,这倒底是怎样一位英武的人。”
深宫寂寂,宫女只能这般将光景寄托到旁人身上。想到此,宁月只替她们感到好笑又可悲,更何况,庆王是怎样的男子,她们还不了解,只单凭街坊之言便心生思慕,未免又太轻率。
“那,姑姑见着了没?”
宁月轻轻问了一声,却并未将心底所想表露出来。
那年轻的姑姑神色渐渐暗下来,只留下一声微微叹息。
“见着了,却也没见着。”
姑姑说完,抬头看了看蓝得通透的晴空,“那日我负责大殿的瓜果,当我端着小案走到庆王爷跟前跪下的时候,实在太紧张了,连头也不好意思抬,只看见了他腰间系着的淡藕色的香囊,闻见了一阵甘松与佩兰的清香。”
说完,这姑姑倒自己先笑了,有些不好意思,“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便年满二十五,可以出宫了。想来已经在宫中快十年,今日见你这般初来的样子,想起来太多往事,便说多了几句。听过,便忘了吧。”
宁月不再做回应,继续走在红墙根下,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说起来庆王孟宗青,宁月多少也知道这位当朝国舅爷的厉害。当年他随皇上征战四方,连破敌军,生生把大正国的版图扩延将近一半。如今国泰民安,休养生息,他旧日的事迹也便成了坊间闲谈。
自从他的王妃在很多年前去世,他便一直独居,并未再娶。说媒的人已经快把国舅府的门槛踩烂了,但他依旧婉言拒绝,不论是京城绝色,亦或是达官贵女,他只是象征性地看一眼送来的画像,便淡淡说了一句“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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