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理又忍不住去想,如果望望真的是自己弟弟,那他们就是一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躲猫猫、打雪仗、滑滑梯,无忧无虑。
分开?
江若望心里冒出阴冷的寒意来,像是诅咒发作,恶意在眼底蔓延,牙关颤颤,他绷紧了身体,忍不住嘶哑着嗓子道:“我没有,爸爸。”
却发现自己只是唇瓣动了动,根本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
察觉到他在打颤,程郁理连忙又将他抱紧了一些,像只无尾熊一样,手脚相贴,她轻声地嘟囔着:“你怎么身上还这么冷啊?”
他发疯了一般,咬着唇,眼尾猩红,突然死死攥住了她的手。
不要,不想离开。
程郁理疼得嘶了一声,“疼。”
江若望却好像没听到,眼睛黑得生出了一丝奇异的绀蓝色,冰冷,像是洞穴里的野兽在打量人,那种危险的眼神,不能称作是人的眼神。
她有些害怕,还有种她这个年纪无法理解的奇怪感觉——小羊羔其实是披着无害的皮的大灰狼,他不但会咬人,成长起来,他还会吃人。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望望,你怎么了?”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在瑟瑟发抖,身上发作的诅咒慢慢平息,江若望渐渐温顺下来,眼睛里重归一片寂静,亦或是死寂,湮灭。
他认命了一般,将头温顺地埋在她下巴,蹭了蹭,带着几分依恋,嗓子发疼,“那以后,你会不会,忘了我?”
“不会的。”她心也软乎乎的,信誓旦旦应了。
尽管难过,他还是放下心来,他垂着眼皮,眼里带着几分固执,“我一定,不会忘了,郁理。”
等我长大,我会来找你。
“一言为定。”见他没再冷得打颤,程郁理重新开心起来。
两个小孩子说了一会悄悄话,抱在一起睡了过去,像是相互依偎的小动物,四肢相贴,脸颊相对,身上变得暖洋洋的,这种感觉让两个人仿佛根本没有经历白天的噩梦。
第二天来临,江若望那个所谓的父亲并没有来接走他。
江若望窃喜,他短暂拥有了一枚叫做程郁理的小太阳,他与她形影不离,她知道他要离开了,便对他格外好。
可回想起来,他透支了这辈子所有的温暖。
直到,西装革履的男人把他带上车子,驶向另一个地方,一个和小太阳天南地北的地方,他和她奔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借着车窗,他看到小太阳在背后不停地追,却怎么都追不上,变成一个小黑点,贴在他冰冷的虹膜上,凝成一个灼热的烙印,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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