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有什么蒋与榕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她放出视线之外的理由?宋爱儿看着她,杜可的眼珠子里像藏着话。
两人安静地对坐着,窗外的阳光落在病床上,仿佛一道瀑布,把光明和阴影轰然地隔开了。一个声音忽然蹿进她的脑海里,是那个王邈公寓楼下的晚上。那天的情景和这个下午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远远的大堂的灯光,泻落在车座上,把清醒的杜可和微困的自己分在了两个世界。杜可说,有些事,是要带到棺材里的。
宋爱儿心里发冷,问她:“杜可姐,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杜可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只有一点隆起的征兆。真神奇,这里头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女人躺在懒洋洋的阳光里,靠着床,对她说:“你帮我听听吧,听听有没有小孩子动的声音?”
“这哪听得出。”
“听听,就听听吧。”杜可请求她。
宋爱儿只好把耳朵凑上前,仔细地趴在她的肚子上半晌。阳光落在耳郭上,晒得耳朵发烫。她抬起头时,杜可问:“怎么样?”
“没有。”
“我还想让你听听是小子还是闺女呢。”
“杜可姐……”
“打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杜可还是在笑,“放心,我一定会保住这个孩子的。”
“蒋先生能让你生下他?”
“我有我的办法。”
病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叩门声,杜可向她迅速作了一个口型:伸手。宋爱儿伸出手,女人隐秘地在她掌心写下一行数字。她闭着眼,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眼神是疑惑的。门外的护士这时已推着小车进来。杜可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重新坐回了床边,露出疲倦的神色:“走吧,爱儿。我累了,谢谢你今天能来看我。”
宋爱儿按捺住心头的话,抓起包,朝门边走去。走了几步,她回头望去,杜可正伸出一只手给护士,又用另一只手灵活地从口袋里摸出小半支烟,衔在唇边。一手按住打火机,吃力地点燃了烟头。盛大的阳光里,那一点火星子小小的,转瞬即逝。
宋爱儿不知怎么心里一动:“杜可姐。”
打针和被打针的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她,她站在门边,抓着包:“过阵子我再来看你吧。”
杜可吐了口烟,看着在打针的护士:“太吵了,你让我一个人消停消停吧。”
“那我还能再来看你吗?”
那一点烟头没点好,她只吸了几口就灭了。杜可索性将它摁在一旁的水杯里,小小的烟头沉浮着,像水里的火花灰烬。在宋爱儿屏住呼吸的等待里,她笑了笑,说:“等你趴在我的肚子上,能听见孩子动了……等那时候,你再来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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