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你被父亲保护的太单纯了。”这是曹彦对曹生歇斯底里之后的唯一评价。
这个评价就如同是一盆十二月的雪水浇在曹生的头上,将他浇的冰凉彻骨。曹生不再为自己辩解了,也不挣扎了。他想说话,可却浑身无力,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仿佛这个世界在和他说‘你就是个拼尽全力却依然一无是处的废物’。他开始不知道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对的,他也不知道他所付出的、所建立起来的是不是值得的,恐惧吞噬了自己,迷茫和未知取代了他此刻的雄心壮志。他将抓着他的人推开,直直地向外走。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说:离开这里。不想要做一个废人的话,就马上离开这里!
“二少爷!你去哪里?”老刘见他面色煞白地向外走,他起身去拦他。“老爷是说气话呢,你不要当真,你不要往心里去。你别走!别走啊!”他抓着他的臂膀试图将他拦住,可曹生一把就将他推开。
“让他走,他走不远的。身无分文的人能去哪里?偌大的上海滩除了曹公馆,又有谁会收留他?”曹彦不让老刘追人,他对着曹生的背影将这些话残酷地说出来。“快到而立之年,却什么也没有挣得,可悲的人走不出二里地就得回来。”
如果每一个字都是一颗子弹,曹生觉得他的后背都是弹孔。不,这比弹孔更叫人疼痛。他不会回头,就算是注定要死在上海滩街头,他也不会回头。曹彦的高傲和所谓的‘道理’将他伤的满身都是血。
“你的话太伤人,他大病初愈你不该这样说他。”男秘书很可怜曹生,他觉得曹生心里住了一个男孩,是一个很勇敢,很有情义的男孩。看着他一身颓然地走出去后,他让老刘去看看,别真让人走远了。
曹彦叹了一口气,“他总是会把事情弄成僵局,而父亲却一直护着他。他应该听到真话,应该面对残酷。”说完,他转身走到大厅打算上楼休息。
男秘书跟着他,作为旁观者他有自己的看法。“你是嫉妒他,所以你百般刁难他,想要用你的道理去摧毁他的信心。他说的没错,你是曹家长子,你傲气,所以你要他臣服你。你给自己的傲气包装了‘他不孝,父母为他费尽心思操劳’的外壳。实际上,如若你的父亲真是觉得二少爷打仗不好,早就找军校的人把他开除了。可他一直帮着他,让人照顾他,为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多添一些烦恼?让妻子更忧心?”他不顾及曹彦此刻震怒的表情,把答案说出来,“因为你父亲敬佩他,从心底里觉得二少爷是他的骄傲。中华动荡,能有他这样胆量的人不多。尤其是从蜜罐里长大的富家少爷,能抛却权势带来的虚荣与利益,一心只为家国的人,真的不多。”他一边走,一边夸奖曹生,似乎他如同曹家老太爷一样敬佩曹生。“你或许是曹家人口中最优秀,最会做生意的那个人,但你却从未有像你弟弟那样让你父亲敬佩。”
曹彦停下脚步,他抬头看着对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思被对方挖了出来,他沉默了许久后,说:“我从未真正为过我自己,而他却永远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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