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况、事故诱因、救援难度、后续追责,他只来得及在心中拟稿,根据现场情况随时调整。
等这一起车祸发酵,包括交通栏目在内的各大新闻收到通知,采访部一二组来人,都傻眼了,第一手内容已经被八达通拿下。
乔苑林报道得口干舌燥,中途换成巍哥,他朝人行道上的一间书报亭走去。
同兴街附近有两个大医院,一个是市第二医院,另一个是若潭医院。二院附近有一片居民区,容易堵,当时大出血的奥迪司机被送到了若潭急诊中心。
工作日没人清闲,也没人格外注意救护车拉来了什么人。
心外科里,昨晚转来的患儿重度发绀发作,心力衰竭,此刻被推进了手术室。
无影灯亮起,患儿羸弱的身躯几乎看不到起伏,手术台对面的医生叹了口气。
梁承在这一侧抬眼,说:“监护人叹了八百次了,你多开始了。”
对方道:“不好办啊。”
患儿一直待在县医院,错过了做双向腔静脉肺动脉分流术的时机,治疗也不得当。但梁承是不会唉声叹气的,说:“开始吧。”
孩子的父母在走廊等候,两个人心力交瘁地靠着墙面,几个小时过去,手术室上方的提示灯仍不肯熄灭。
术中抢救了一次,下午三点,梁承的嗓子粗粝低沉,终于道:“缝合。”
患儿暂时脱离生命危险,推入重症监护室。梁承没力气脱下手术服,只摘掉帽子口罩,大口大口地灌水。
护士说:“梁医生辛苦了。”
梁承低头签字,指关节微微僵硬,吩咐道:“让小孩儿躺的时候上半身抬高四十五度,注意腔静脉压力。”
他从手术中心出来,脑子还想着患儿的情况,术后容易产生胸腔积液,必须及时做穿刺或闭式引流。
手机不在身上,回办公室他要给乔苑林打个电话,今晚不回家了。
这算报备吗?
梁承孑然一身这么多年,就此尝到了被等、被惦记的滋味儿,仿佛一夜之间有了家室。从手术台带下的情绪终于缓解,他兀自笑了笑,戳亮电梯按钮。
叮咚,梯门缓缓拉开,里面的人鱼贯而出。
等人走光了,乔苑林灰头土脸地立在角落里,看见梁承,他喜出望外道:“哥?”
梁承以为累出了幻觉,忽然瞥见乔苑林毛衣上的血迹,顿时清醒过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乔苑林长话短说,“我报道交通事故来着,太乱了,不小心蹭到了伤者的血。”
梁承不放心,进电梯扶住他,说:“去普外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口。”
乔苑林背对监控,往梁承身边贴了贴:“我真没事,我要找一名重伤的司机,他被第一时间送到你们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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