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打方向盘超过一辆出租车,抬眼看后视镜,乔苑林在安睡,嘴唇泛着非正常的色泽,他又疾速超过一辆,惹得车尾后一片愤怒的喇叭。
驰骋过真字路口,音响播放下一首歌曲,梁承烦躁得想关掉,而熟悉的旋律中断了他的动作。
“乔苑林?”梁承兀自说道,“你不是会唱么,滚滚红尘。”
乔苑林纹丝不动,一直没空修剪的头发覆盖在额头上,梁承看他,一眼接一眼,多想给他拨弄到一边。
越野奔着的方向不是明湖花园,也不是公寓,梁承敲击显示屏幕,拨通了号码。
很快有人接听:“喂,梁医生?”
梁承说:“万组长,帮我一个忙。”
真分钟后,奔驰呼啸着拐入宁缘街,引擎轰鸣,开进若潭医院的大门后一路畅通无阻。门诊楼侧的特殊通道外,医护人员已经在等候了。
梁承踩下刹车,下车拉开后门,抱出乔苑林放置在转运床上。
他弯着腰,低首贴住乔苑林微凉的脸颊,沉声又说了一遍:“宝贝,我们到了。”
单人病房里药液滴答,几道克制的呼吸围在床边,天空暮色四合,房间内的一切显得愈发苍白。
乔苑林昏睡了好久,体征暂时恢复平稳,可闭上双目就是不愿意醒过来。
大概是真的精疲力竭了,这些天的所有事积压翻滚,神经绷至极限,只有在梦里才能抛却干净。
梁承没穿白大褂,仿佛只是一名普通家属,他立在床头,伸手撩开乔苑林的刘海。
两扇睫毛抖动,干燥的唇齿启开一道缝隙,乔苑林终于醒了,鼻息间的味道一闻便知是在哪里。
他换上了病号服,手背埋了留置针,梁承守在床边,乔文渊与贺婕在另一侧担忧地看着他。
“苑林?”乔文渊叫他,“你觉得怎么样?”
乔苑林头脑昏沉,有点断片:“我记得在车上睡着了,难道我昏迷了?”
梁承备着毛巾给他擦脸,说:“你只是累了,睡了一大觉。”
乔苑林心里有数,问:“办了住院么,需要住几天?”
乔文渊道:“要不转三院去,那儿的人你都熟,我照看你也方便。”
全都不正面回答问题,乔苑林望向贺婕,说:“是不是体检结果不太好,阿姨,你告诉我吧。”
贺婕不会糊弄人,握住他的手指回答:“比想象中严重一点,但是咱们好好治疗、手术,没关系的。”
乔苑林不在询问,对着空气发呆。
上一次接到通知赶来医院,乔文渊在巡视病房,保持镇定巡完,背后冷汗浸湿了两片肩胛。这一次他在大会上做总结发言,下台看到消息,扯了领带一路狂奔。
梁承告知他病情变化、症状表现,他机械地点头,无法思考,在终身奉献的事业上体会到一股茫然,大约这就是所谓的“能医难自医”。
不,乔苑林比他自己的生命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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