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问:“因为手术前苑林说的话么?”
“我明白他为什么想旗袍店。”王芮之笑,“那年暑假他离开后,直到我搬走也再没去过。他不敢,尤其是你租的那间屋,他不敢去。”
梁承狠嘬了一口烟,道:“当年太让他伤心了。”
王芮之说:“你伤心不比他少。现在一切都好了,你们在一起,伤心地也就成了结缘的地方。”
街尾滑入宽阔大道,梁承碾灭烟蒂,对着前路想起那幢小楼,与他八年间的心境果然不一样了。
王芮之亲昵地问:“你觉得怎么样,给姥姥一点意见。”
“还可以。”梁承不咸不淡道,“不过我早就想说了,那房子的管道太旧,马桶容易堵,餐桌也小,每天吃饭都互相碰胳膊肘,门口也没位置停车。”
“你意见还真不少……”王芮之记下,“都换,都换新的成吧?”
回到明湖花园,家里一天没人把小狗无聊坏了,紧紧尾随着梁承,连洗澡都要在淋浴间外围观。
晚上休息,梁承躺上床,小狗趴在他拖鞋上从九点哼唧到十点,烦得他忽略卫生问题,把这破玩意儿拎了上来。
总算清静了,他躺左边,小狗窝在右边。半夜翻身,感觉鼻尖一湿,他睁开眼,小狗爬到了两只枕头的缝隙,舔过他的舌尖还露着。
“……乔治!”
梁承极其不悦,跟一条天真无邪并欠揍的狗子互瞪,半晌,自言自语地慨叹:“这个不睡,那个不醒。”
又睡了一个多钟头,天未黎明,梁承起床换了身休闲装,勾着平安结出了门。
若潭的门前空荡冷清,除却急诊中心,各楼层都人迹寥寥,住院部里,走廊只有轮流巡视的医护人员。
梁承买了杯意式浓缩,用咖啡因吊着精神。他把乔文渊和贺婕撵走,霸占了病房。
天将破晓时,他拉开一点窗帘,浓艳霞光照射进冷色的屋子,有种病态与生机互搏的美感。
梁承拉近椅子挨着床沿,看乔苑林,眉睫耳鬓,颈,锁骨,纤细的臂膊。光看觉得不够,指腹戳上乔苑林的手背,描摹血管、静脉,勾勒指关节浅浅的褶皱。
他意识不明地消磨了数小时,盯得眼眶泛酸,生理性的,却心理作祟不肯移开分毫。
咖啡因逐渐失效,他栽下去,伏在床边陷入睡眠,那么沉,比在家里的双人床上睡得好多了。
有医生来做检查,房门开合,脚步进退,梁承似乎能听到,但惛然梦中没有醒过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窗帘缝隙的光线由明变暗,距手术结束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压着的手臂丧失知觉,梁承不得已动弹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洁白枕上,乔苑林睁着一双大眼睛,在认真地看着他。
梁承以为在做梦,重新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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