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被保护在温室里的年轻男孩,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从睡梦中揪出被窝,孤身一人直面世界漆黑残忍的本源。
“他所在的区域触发了紧急唤醒程序,让还活着的人立刻离开那里。但他的舱门被倒下来的承重墙压住了。”
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陪伴他的只有黑暗、严寒和饥饿。他猝不及防地被丢弃在现实里,用还能活动的上半身,挣扎着尝试维修被破破坏的维生装置和电缆。
“5月23日,在他临死前,上传通路短暂地接通了。程序判定他符合脑死亡标准,但他的意识是在清醒状态下被完整上传,跟那些无意识的数据流不同,仍能自主行动。在他之前,并无先例。”希萝的脸都皱在了一起,显而易见很头疼,“他不被计算在考生里,不受任何规则约束,我也拿他没办法,只能任由他到处乱跑。”
直面梦境之外真实世界的蓝春桥,提早窥见了外面的残酷。他从此不断往返在考场里,阻拦其他人通过考试。
“他说‘在睡梦中死亡也是一个温柔的结局’,”希萝模仿着他的语气,“我不明白,但我不能放任他搅乱秩序。”
一直没说话的迟仲行这时终于出声,“他为什么也针对我?我不记得我们有过交集。”
“104年我尝试过进行第一次唤醒。”希萝的手在屏幕上轻点,那里浮现出一串字符,“后来因为环境进一步恶化,这次唤醒只进行了四天就终止了。这部分的记忆被统一格式化,蓝春桥在数据云里找回了他的这段记忆。你曾在考场里救过他,所以他想阻止你通过考试,花了很长时间去找你。”
小女孩转了转眼珠,“但是妈妈,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认为现在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你应该苏醒。”
迟仲行强迫自己不去纠正她奇怪的称呼,“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真相。”
“我不能,这是基础规则对我的束缚,我也没办法直接插手考场去保护你,所以……”希萝看向尹雾诗,“我就把爸爸拉过来了。”
现实中的绿塔面积很大,分成22个区,涉及上万人的意识数据。系统无法承担这样量级的运算,执行“唤醒”也必须有个先后顺序。尹雾诗本来不应该在这一批名单中,是希萝把她提前加入进来。
“我交叉对比了妈妈和蓝春桥的人际关系,要想找一个对双方都了解、而且有把握发现异常的人,爸爸是最合适的人选。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希萝晃着脑袋,头上红色的狐狸耳朵随着她的动作一抖一抖。
迟仲行看着她,回想起她从几行程序成长起来的过程,眼神复杂。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么多?你不怕我们拒绝苏醒吗?”
所有人拼尽全力在考场里搏命,就是心里还存着一点点希望——
如果能活着从考场出去,大概就能回到上班摸鱼、下班宅家的平庸日常了吧?
可是没有。
现实比想象中更残酷,等待他们的不是排着长队打卡的网红奶茶店和冒着白雾的旋转小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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