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方面而言,他也还是挺有传统观念的一个人,认为生老病死面前,一切皆可让道。他也还记得爷爷突然去世那天,自己是个什么如坠冰窖的感受。
怎么也不至于,这时候冲到临终关怀医院去,非要把林夏遥带出来,再给她个圣诞惊喜。
做这样的事,也太没谱了。
最后程冬到了林夏遥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一点了。体育场上也还留有不少人,尤其是学生小情侣,即便是棵仿制的塑料圣诞树,只是绕上一点小灯泡配上耳熟能详的圣诞歌,假模假样地充当许愿树而已,也是挺多人愿意凑这个热闹的。
跑来贴个条,许个愿,拿发光塑料树当槲寄生使唤,在树下接个吻,要是没有同伴帮忙,就让男生伸长了胳膊自拍下来。
程冬本来是不准备凑这个热闹的,他直接在看台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伸展了一下在火车硬座上憋屈了足足一天一夜的大长腿,拿胳膊肘杵着后面那层更高的水泥台阶,仰着头去数体育场西侧的那栋五层的宿舍楼。
历史专业的女生,都住在那栋楼里。
来回数了好几次,确认是四楼从右边数起的倒数第六间寝室。
又拿出手机来翻了一会。不是打游戏,程冬后来把爷爷和他小时候的照片都翻拍了电子版,存进了手机里。其中至少一半以上既有爷爷也有程冬的合影里,都有遥遥妹妹天真又稚气的笑容乱入。
没心没肺只管吃吃喝喝撒腿玩的童年,有去无回,但至少还能留着回忆。
过了后半夜,人就少了,闲得发困,又不能在冬天的室外就这么吹着冷风打盹,程冬想了想,忍不住又跑了下去,在许愿树旁边的立板上,贴了张属于他的字条。
没头没尾的,没抬头,没落款。
我想和你在一起。
字体倒是遒劲有力,行云流水,比起当年被爷爷按在书桌前不情愿地练字的小时候,写得可是要好得多了,至少高了几个层次。
那会儿程冬还没想着,遥遥只是去了一晚上临终关怀医院而已,事情会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毕竟程冬自己,就只有那么一次经历,当夜简直是混乱不堪,奶奶当场晕倒,惊慌失措的妈妈在痛哭中语无伦次地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和林叔叔夏阿姨都跨着省出项目呢,鞭长莫及。
是林夏遥的爷爷奶奶从斜对面的楼里跑过来帮忙,小区里没出差在家的相熟同事也都来帮忙搭把手,他牵着林夏遥,两个人如遭雷击彷徨无措地跟着大人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急救车120呼啸着来到自己家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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