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面贴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里面的女人面容姣好,笑得羞涩动人。
记忆里女人一直是歇斯底里或者病态灰败的模样,这样的笑容很少见,小的时候可能见过,记事后便没了印象。
季殊容仔细小心地擦去她名字上的灰尘,说:“抱歉,这半年没能来看看你,以后会常来的。”
他缓缓直起身子,安静地看着照片上的女人,隔着数十年的光阴跟她对视。
良久后才说:“这次来想说的有点多,别嫌我啰嗦。”
“我得了跟你一样的病,之前一直没勇气告诉你,现在有了,所以跟你说一声。”
“一开始我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得这病,想来想去,好像也只能想到你。所以一开始特别恨你,总觉得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境地。”
他回想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但后来想到你的过去,又突然没那么恨了,只觉得苦。我那时候经常在想,我不会变成一个跟你一样的疯子吧,守着一堆不堪入目的过去,把自己活成最讨厌的样子。”
他闭了闭眼,哑声说:“生不如死,求死不成。那几年真是太痛苦了,现在想想也很痛苦。”
“不过我比你强,我放下了。”
他顿了下,又说:“我也比你幸运,我爱的人同样爱我。”
“记得你经常跟我说,我跟我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一样,骨子里流着同样薄情寡义的血。”他极轻地笑了一下,继续说,“可能是因为听你说多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真正去爱一个人。但很可惜,你错了。”
“我遇见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他伸手把飞到墓碑上的柳絮拂走,缓缓说:“他叫江景,我很爱他,以后会带他来看你。”
“如果你还活着,应该会祝福我们吧。”他直起身子,舒了口气说:“不出声的话就当你默认了。”
温柔的风迎面吹来,花香清浅扑鼻。墓园里的石碑一眼看不到尽头,更远处是绵延无尽的天。
这世界很大,天空之下便是人间。世间熙熙攘攘,看起来天罗地网般的烦恼放在其中不过是沧海一粟。
有些事在旁人眼里不过尔尔,但只有经历过才会知道那有多难熬。
可真正放下之后回头看看,便会觉得一切还好。
他深深凝望着女人的面容,说:“妈,五十二岁了,生日快乐。”
……
“问问小江这周末有没有空,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许劭兴致很高,语调上扬,“本想上个周就聚聚,这不考虑到你俩小别胜新婚,特地给你们留了腻歪的时间,怎么样,够贴心吧?”
“真贴心。”季殊容撑着窗沿,偏头看着外面鱼贯而出的学生,说:“要不就今晚吧,他周末只休息一天。”
许劭说:“行,今晚都没什么事,那我定个餐厅,待会给你发定位。”
这几天温度较高,不少学生已经穿起了短袖。昨晚视频的时候季殊容还特意提醒,说别那么早换衣服,会感冒。还以为江景会听话,没想到这人只是把校服外套围在了腰上,上身的短袖校服被微风吹起褶皱。
季殊容推开车门走下去,冲他招招手:“小景,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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