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黄蜂二字,男子两手下意识的握紧,良久道:“四年了,四年了……,我何时行动?”
“你定时后天上午十点,然后撤离到十一号隐蔽点,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是!”
中年人说完,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男子胸口仍然剧烈起伏,黄蜂,他唯一的上级,可以说在整个上海,除了这个上级,他没有同伴,没有下线,是大上海中最孤独的岛。
男子姓刘,因怀表修得好,被街坊邻居称为刘怀表,三七年开了这家钟表店,也不雇学徒,就这么一个人操持,街坊邻居曾经给他说了几次媒,他都推托了,说乱世今日不知明日事。
谁会想到,这个祖籍苏州的刘怀表,是察哈尔孤独的潜伏者。
离开钟表店的中年男子很快出现在公共租界杨树浦眉山路的一个西式小洋房内,他摘下园丁礼帽,撕去粘在嘴上的花白胡子,拿起桌上的凉水壶,到了一杯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出神。
若是赵子赟身边的人,一定认得这个中年人,他便是早起跟随赵海成做生意的孙经理,孙林福。
“孙兄,安排妥了?”随着另一个男子声音出现在客厅,上二楼的楼梯口出现一人。
“妥了,华兄,你那边怎么样?”
楼梯口的男子姓华名克之,是王亚樵的得力助手,在特别安全局和王亚樵斧头帮合作的一切行动,都是由二人负责联系沟通。
“都是老套路,没啥问题。”
华克之来到孙林福边上,拿起桌上的雪茄,点燃一支坐下,他其实并不清楚孙林福安排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这和汪伪政权的特工总部有关。
“大意不得,这次可是全上海的大行动。”
华克之点点头:“孙兄放心,弟兄们都清楚,这是复仇,大哥发出指令,死也要确保计划完成。”
见孙林福脸色疲惫,且忧心忡忡,华克之安慰道:“孙兄,赵司令吉人天相,一定会挺过来的,大哥为此还亲自去了静安寺上香,求菩萨保佑。”
孙林福一听,顿时站了起来:“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为何不阻止?”
华克之微微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凄凉:“我们试过了,大哥说谁敢拦他,他就杀谁,孙兄,你不知道,大哥听到消息,当场就要我和济民组织全部人马分头前往重庆,他说,他要重庆血流成河,我和济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他暂时平静下来,和董局长联系后再说,要不是董局长发动这次行动……”
孙林福缓缓坐下,这次赵子赟遇刺的消息,汪伪政权第一时间就报道了,并暗示这是老蒋所为,他都有种想立刻回去,报复的冲动。
如今的孙林福,早已不是早年那个只懂得生意经的孙经理,杀人他不行,但谋划却异常出色,这也是中日开战后,赵子赟几次想调他回张恒,他不同意的原因,他想看着自己亲手参与建立的上海情报网络发挥出重大作用。
孙林福和其余潜伏人员不同,可以说几方都知道他是赵子赟的人,而且早年抛头露面,认识他的人极多,因此,他也是特别安全局在外地为数不多的没有明面上身份的潜伏者,外出都必须化妆。
“这次行动后,你一定要劝王先生不要轻举妄动,报仇不急于一时。”
“这我知道,孙兄放心,这次行动后,大哥和弟兄们心头憋着的气也会散了不少。”
“那就好。”二人开始讨论计划中还有没有大的漏洞。
上海的行动计划,叫惊雷,是楚峰和董虎不到二十分钟就敲定的复仇计划,他们要在这个世界瞩目的东方大城市发动一次前所未有的的恐怖袭击,为此,上海周边所有行动小组都进入到这个大都市,以往只做配合的王亚樵手下也集合了一大批人,直接参与行动。
入夜,刘怀表关了店门,透过窗户和门缝,他小心的观察了外面情况,没发现异常,这才来到里间,将墙脚一块砖拿开,里面有个油布包,他放到桌子上,小心打开,里面是两个定时引爆装置,仔细检查后,他再次包好,坐在椅子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好一会,他才起身将自己的床轻轻移开,露出地面,然后一块一块的将地面上的砖拿起,没多久,地面上露出一块木板,拉住木板手环,一用力,木板无声而起,一个一米见方的黑洞出现在他眼前,他并没有立刻下去,而是点了根蜡烛,放在洞口前,坐回椅子上静静等着,蜡烛微微飘动的火焰表明洞口此时有空气在流动,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才拿起一只手电筒,将油布包放入一个挎包,挎在身上,关了点灯,吹灭蜡烛,转了进去。
下到两米多深,一条伸向远处的半人高黑乎乎的通道出现在眼前,刘怀表不是第一次下来,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下来查看一次,整个通道墙壁都用水泥护住,有些地方已经被土层里的水浸泡后脱落,没脱落的地方也湿漉漉的,他每次下来都担心整个通道还能不能撑下去。
沿着通道以半蹲方式前行了一百多米,一个两米见方的空间出现了,这个空间,被正中一个方方正正的巨大正方体占据,下面是一个五十公分高的水泥台,水泥台上则是用多层油纸包裹的高一米,长宽各一米五的物体。
般过小梯子,刘怀表爬到顶部,用电筒细细查看,没有任何被浸湿和破损的地方,他松了口气,下了梯子,他将挎包挂在墙上的钉子上,站着那里看着水泥台上的大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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