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刚到张垣不久,租住一民房之内,风烛残年,无依无靠,生计难以为继,不知赵将军可否赏老朽一口饭吃?”
赵子赟噎了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缓缓道:“不知先生可愿去阳高?”
“这去阳高有何说法么?”吴稚晖摆了摆衣襟。
“阳高我有祖屋一处,现为一博物馆,我家老管家在那里管理,尚有些空房,条件还可以,先生若是不嫌弃,可在那里居住,阳高山清水秀,也适合养老,至于银钱,先生不必担心,我会在阳高的察哈尔银行设一账户,先生可随时去取用。”
吴稚晖没说话,良久道:“你可知当年诋毁你声誉,说你与多名女子有染一文,是我授意的?你可知三方和谈时,南京所有的策略,都是我策划的?……”
赵子赟没说话,起身拿起水壶,給他杯子加了水,重新坐回椅子后才说道:“都已经过去的事情,先生不必再提。”
“你恨不恨我?”
赵子赟笑了笑:“不瞒稚晖先生,有时候恨得牙根直痒,不过下来想想,还是很佩服先生的,尤其是三方和谈那件事,设计巧妙,几乎毫无破绽!”
吴稚晖也露出笑容:“可你还是化解了,还开创了前所未有的局面,老朽平生服人不多,你是第一个。”
“先生谬赞了,我是文不成武不就……”
摇摇头,吴稚晖道:“我一直很想扶持建军,可他与你相比,差得实在太远,你们这一代人中,无人可以和你相提并论,还是马先生看人准啊,早早就来北方,与你共处的这十几年,相信是马先生最得意的时光。”
说起老马,赵子赟心里黯然,良久道:“稚晖先生上次捎来的信,我认真拜读了,我们很多人都认为,先生说的是很有道理的。”
“那你为何不采纳?”
赵子赟将当日商谈的一些内容说了说,吴稚晖嘴角抽了抽,顿了顿手杖,“迂腐!迂腐……”
屋里沉寂下来,片刻,吴稚晖叹了口气:“以你的为人,只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换做他,是绝对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我这次来,有些话想对你说,你若是觉得有用,就听听,没用,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赵子赟看着他:“先生请说。”
“广州是不甘心失败的,牵扯到权利和利益,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们也会做殊死一搏,所谓成者为王败者寇,美国人,狼子野心,也不会轻易认输,这场内战,还得打!不输得精光,战争就不会结束。”
赵子赟点点头,这毋庸置疑,把曾经高高在上的权利,全部交出,很困难,对于老蒋,尤其如此,横竖都是失去权利,当然要赌,哪怕胜算极低。
“这次重新开战,你应该宣布所有的和谈条件作废,不再接受广州任何形式的和谈,赵将军,你们这次和谈条件让我很惊讶,为何要提出南方各省官员可以留任!”
赵子赟愣了下:“暂时留任,也是出于稳定考虑的。”
吴稚晖摇头:“现在稳定了,以后就不稳定了!政客不是军人,南方各军,你可以收编,让他们暂时保留职务,等待战争结束之后,通过裁军来化解,该退役的退役,该转为文职的转为文职,和平时期,任谁都不能说你排除异己,而南方各省官员留任就不同了,他们可以继续培植本省势力,选举……,以现在的民众素质,选举也就是块遮羞布,到时候你如何解决他们?”
赵子赟不语,吴稚晖见他不是很相信,继续说道:“孙夫人、毛公他们并无足够的经验,有些东西也看不到的,南方各省官员留任,加上你又允许很多人留有资产,在很短的时间内,这些人就可以迅速勾结起来,形成同盟,短期之内,拿出一些利益给民众,甚至可以大张旗鼓的推行你北方一切政策,只要确保他们的政治利益能够延续,所有付出的,都可以慢慢回来,而对于你北方联合政府来讲,要推行民主,就不能随意解决他们。”
“由此,带来的是今后政坛的混乱,民国中央政府难以控制各省,就是这么形成的,也许你们不会出现如此混乱的局面,但隐患已经埋下,今后很可能形成看不见的南北对立。”
赵子赟额头开始冒汗了,吴稚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弊端,留任官员确实可以和地方官僚资本、地主阶级联手形成新同盟,********,从而获取政治利益,他们和老蒋不同,他们不会奢望统领国家,他们只会依靠政治地位,来确保他们的既得利益,国家是否强盛,与他们无关,这和北方各省现任官员的思想是完全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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