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怎能不怄,不恨!但无论心中如何咆哮呕血,张显均不敢表露分毫,只能老老实实垂首跪在一旁。
众人之惊,张显之恨,崔莞皆是不知,她仿若傻了一般,呆呆的站着,眸光再不复往日的清澈灵动,显得刻板凝滞,就这么不顾礼仪忌讳,怔怔盯着静静坐在石台上,以肘抵几,以掌支颌,眉间舒展,看似心绪极好的刘珩。
他说,往后便到孤身边来。
他说,往后便到孤身边来!
崔莞两片娇嫩的唇瓣止不住微微颤抖,一层灰粉也掩不住的苍白面色,明晃晃的映在了众人眼中。
大堂中的陡然升起一丝古怪的气氛。
噫,这小儿得了天大机缘,竟不喜反惧,是何故?是何故?
几乎每个人心中都浮起这般念头,落向崔莞的目光,愈发显得晦涩起来。
少顷,神情呆滞的崔莞恍若回了神,慢慢地屈膝,慢慢地磕向地面。
就在她的双膝触及厚实绵软的毾鄧时,刘珩幽深的双眸一弯,懒洋洋的声音伴随一股冷冽的威压陡然在大堂中漫起。
“果真是个忠义之仆,径直跪地谢恩,甚好,甚好。”
一连两句甚好,一句比一句沉寒,便是那些世家族长,也均被压得面色微白,有些喘不过气来。
首当其冲的崔莞,更是觉得如坠冰窟,浑身上下冰凉彻骨。
他,他竟看穿了她的心思,知晓她欲借外人之口,秦四郎之恩拒了这旁人求而不得的荣华。
这人,这人怎会如此精明!
崔莞心如擂鼓,她知晓,此时此刻最好的出路,便是应下刘珩的话,摆出欢喜的神情谢恩,而后学着那驭夫,安安分分的跪坐到他身后,以示身份。
可是,她不愿,不愿啊!
崔莞紧紧抿住冰凉的唇,极力抑制住脑海中纷繁杂芜的思绪,垂首含胸,讷讷张口,涩哑地说道:“能得殿下青眼,小人何其有幸,然而……”
然而一话尚未出口,刘珩双眸一闪,薄唇又一次勾起,噙上一抹淡得几欲难以看清的弧度,低沉慵懒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崔莞的话。
“孤好奇,这等忠义之仆,姓甚名甚?”
这句短言,似在询问,又似喃喃自语,不过慵懒的语气中,透着明晃晃的戏谑,恍如白猫戏灰鼠,不容拒绝的强势当头罩下。
沉寂。
寥静。
这一刻,大堂中仿佛连气息拂动的细微声也消失了般,极静,极沉,令人心慌。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含着一缕轻颤的声音,慢慢划破大堂中的凝滞。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