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姐姐手最巧了。香梨抬起手,迫不及待将簪子插进发髻,又以溪水为镜,美美地照了一会。
时辰不早,我们回去吧。日头渐渐升起,华琬估摸有辰时中刻,站起身,仔细蹭了蹭脚上的藤草鞋,将鞋底的碎石子蹭去,再转身背起一担用麻绳捆缚的枯枝。
香梨紧两步跟上来,瞥眼见华琬背上的枯枝湿了一片,紧张道:糟糕了,琬姐姐,树枝沾到水,怕是烧不着,你回去会不会被舅娘骂,要不我陪你再去捡一些。
华琬努力扭头看,不紧不慢地说道:没事,不是急用的,今儿日头大,铺在院子里晒晒便干了,我们走吧。
嗯!香梨蹦蹦跳跳地守在华琬身边,乡里的小女孩很多,但香梨只喜欢黏着华琬,她觉得华琬同别个女孩儿不一样,不但长的好看,而且又聪明又大方,像是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娘子。
过了石头滩,再走段黄泥路,往右拐就是华琬的舅舅家了。
香梨家需直走,二人该告别了,香梨摸摸丫髻上的草簪,若不是惧怕华琬家那夜叉似的舅娘,她还想跟了华琬去玩。
琬姐姐,下午你得空,我们再去采野蕨好不好。
香梨是家里的老幺,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嫂子、两个姐姐,故家务、农活半点落不到她头上,香梨爹与乡亲搭伙在京城里做小买卖,能赚到钱,屋里也不愁吃喝,所以香梨整日里几乎都闲着。
下午不得空,明儿一早我自去寻你。华琬朝香梨挥了挥手。
回到李家,华琬才卸下肩上的一大摞树枝,就听见舅娘葛氏的呵斥,死丫头躲哪偷懒去了,捡担树枝要一个时辰,还不快给你哥哥送饭去。
华琬应了声,将树枝迅速铺散在地,便赶去厨房。
葛氏已烙好了一叠糖饼,挑出五块大的装进竹食盒,为免饼子凉了,葛氏在食盒外头裹了层袄子,其中两块饼是你的,多吃点,瘦得根杆似的,成心让旁人说我苛待你。
华琬今年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拔高的快了,身子骨就愈发显得瘦削,胳膊腿虽细弱,瞧着却十分匀称。
华琬接过食盒,舅娘放心,我脚程快,保准饿不着表哥。
华琬表哥年十五岁,名唤李仲仁,在关阳县一家经馆里念儒家经学。
哼,只知道贫嘴,还不快去。葛氏瞪华琬一眼。
华琬正要跨出小厨房,又听见葛氏声音,晚上把褙子脱下来给我,领襟破了也不知道补,以为自己是正经主子呢。
华琬低头看身上青布对襟褙子,领襟上果然破了道口子,今早还是好的,估摸是先才捡树枝时被枝桠划到。
舅娘已经很辛苦,晚上我自己缝便好。华琬朝葛氏躬了躬身,舅娘,我先去县里了。
葛氏总是骂骂咧咧,但华琬知道舅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吃穿不愁,平日只需做些轻活,至于到经馆送饭一事,是她主动揽下的。
她的舅舅是云霄乡的里正,虽不是什么正经有品级的官吏,却也是一乡之长,每月能从县里领到一贯钱,每年还有四匹绢,十五两棉,再加上乡里的几亩田地,家中不缺用度,余钱在供唯一的小郎读书。
华琬提着食盒脚不停地赶路,云霄乡距离关阳县大约十里路,走快些只要大半个时辰。
当华琬赶到经馆时才巳时中刻,经馆要午时午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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