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芷蓉将宽凳移开,迅速站起,朝陆博士躬了躬身后,得意地说道:博士所言乃《墨子法仪》篇,所谓言巧言工言法,便是巧者能中之,不巧者虽不能中,仿依以从事,犹愈己。故百工从事,皆有法所度。
理解的很透彻,说的也非常好。陆博士压了压手中戒尺,示意王芷蓉坐下。
不远处的华琬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颇为崇敬地望着王芷蓉。
陆博士又絮絮叨叨了小半时辰,甚国职、论道,审曲面势,以饬五材,以辨民物等等,好不容易挨到陆博士收起书卷,拿出一方青玉磬立于堂案。
华琬终于打起精神,极有兴致地盯着那方虎啸纹青玉磬。
今日,我与你们介绍了青玉,青玉质地细致手感温润,其光泽比之羊脂白玉要更为柔和,同归于软玉的一种,你们可仔细端详与摩挲了这方青玉磬,再与你们桌案上的金线、玛瑙、松石进行比较
早上一进学舍,陆博士便领她们到堂案前领工料,每人都拿到一小木盘,木盘里盛了各种边角碎料。
华琬将碎料翻检一番,只能勉强辨出金银铜、鎏金块、乌木、黑檀、紫檀、金丝楠等较容易区分的,玉料就无法准确辨认了。
华琬一边仔细听一边用镌刀在料上滑动感受软硬度。
当人专注于一件事情时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华琬意犹未尽,可散学的梆子声已经响起,陆博士的声音戛然而止,挥挥手,示意学生散去。
周围学生陆陆续续离开,唯独华琬还端正坐于桌案前。
华琬自知比她人晚了两月进工学堂,纵是礼科、书科不差,但也有缺漏,故一点不敢懈怠,每日留在学舍的时间会比她人多一些。
陆博士。华琬捧着木盘走到陆博士的堂案旁,紧张地唤道。
嗯?陆博士抬头看华琬。
屋外有风,吹动了格窗外的银槐,枝叶来回晃动,剪得光斑在华琬白净的面庞上轻跳,华琬眼中的不解和茫然,遮不住眼底透着灵气儿的熠熠光芒。
华琬先朝陆博士咧嘴一笑,带了紧张的笑意,看得人心头发软。
博士,今儿您教学生辨别了好几种玉石,学生在课上试了试,玉石极硬,学生的镌刀可以轻松在金银等物上留下划痕,可玉怎么都刻不动,是学生的方法不对吗?
刻不动是对的,陆博士目光落在华琬手中的木盘上,既然你是罗坊主介绍来的,那你应该知道凝光院里除了制艺坊,还有一个琢石坊吧。
对于华琬,陆博士印象颇深。
华琬是凝光院的罗坊主半道子送进来的,初始她对这事有些非议,但这几日发现华琬确实是个勤勉踏实的,而且在工艺上非常有天赋,前日的木雕功课,华琬交了一支木簪上来,簪身的粗细、弧度变化皆恰到好处,尤其是簪头的如意,她拿与其他学舍的博士看,都说精致,只是镌刻功力还需继续提高。
华琬茫然地摇头,对不起博士,学生愚钝,着实不知,那琢石坊是做什么的?
华琬一脸认真,不似欺瞒,陆博士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早知她就不提琢石坊,现在还得多解释一件事物。
玉石硬度远大于金银,寻常镌刀是刻不动玉石的。凝光院琢石坊专雕玉石,专制玉冠、玉佩、玉簪等物什,你只需知晓琢石坊里匠师不比制艺坊少,但每季出的玉器总量,还不及制艺坊所出饰品量的十分一就行了。雕玉极其难,将来你若是去罗坊主坊下,暂时不要研究琢玉,先将制金银饰物学扎实,走路还会摔倒,便想学飞,未免太操之过急。
华琬被说的脸颊一阵阵泛红,很是惶恐,是学生不自量。
罢,今日教的可都会了?陆博士弯腰从堂案下取出一只长方黑漆木匣和一本蓝皮线装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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