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紫蟒袍上的绣文被雪水浸透,颜色愈加深沉,赵允旻仰首目光淡淡地望着树梢寒梅,凉风里暗香浮动,神清谷冷的梅林令他适逸,不知何时,寒梅竟化做华琬在月下的笑颜。
赵允旻合上眼,深嗅空气中的寒意和清香。
他不能让刘判官、滚钉板受伤和仍在福宁路受苦的万千百姓失望了,复又睁开眼时,赵允旻径直去了宸阳殿寻张贵妃。
过午时,张贵妃再度召其长兄入宫。
张贵妃多番帮衬娘家,无奈娘家人不争气,唯一令她尚觉欣慰的大哥张承安,如今也只是五品给事中。
张承安向张贵妃见礼后问道:不知娘娘招臣晋见所为何事。
张承安虽为张贵妃嫡亲兄长,且有张贵妃的令牌,可未免他人口舌,在无要紧事时,尽量不进宫相见了。
张贵妃将宫婢遣下,只留了碧竹在身边伺候,无需多礼,大哥可还记得,前日我说的二皇子欺负环儿一事,不知大哥有否想到对付齐家的办法。
张承安皱着眉,很是为难,娘娘,如今张家全仰仗您一人,您都没有办法,我们能怎么办?
张贵妃埋怨地看了张承安一眼,娘家没用,终归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张贵妃叹了口气继续道:大哥,今日大皇子过来宸阳殿,他倒是给我们出了个主意。
大皇子?那个废物?张承安对赵允旻亦是嗤之以鼻,他能出什么主意?是何居心。
张贵妃端起竹枝桃纹银瓷茶碗,拨弄着茶汤,缓缓道:大皇子今日至御书房献殷勤,不想撞见二皇子被训,二皇子似乎迁怒到他身上,故来求我保他。
张承安冷笑道:无半点用处,谁会有闲功夫保他,他出的主意不听也罢。
茶汤上的浮沫被张贵妃吹起一层层波纹,大哥此言差矣,正因为他是废物,所以主意反倒可以一听,大皇子言我们可借局布势,来一次真正的树上开花。
话有玄机,张承安面上神情严肃起来,还请娘娘详说。
咱们张家这棵大树上没有花,当然我们不能去借假花,如今朝中,最多的就是暂且不得志的真花了。张贵妃长长的指甲轻叩茶碗,指甲上用凤仙花汁染的莲花十分妖冶。
大皇子在御书房除了听到皇帝训斥二皇子外,还听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富宁路府尹孟显来接连数年故意压低茶农茶价,再用官价卖于朝廷,牟取其中差价暴利,今年富宁路遇冻灾,孟显来又胆大包天地克扣了朝廷发与百姓的赈灾物资,鱼肉百姓、欺君罔上、贪赃枉法,孟显来数罪并罚,死十次都不够。
孟显来这是要上天啊。张承安脸发白,张家为富商,随便一算便知晓孟显来究竟敛刮了多少钱财。
哼,他是二皇子的人,不过二皇子和齐家行事素来缜密,钱从孟显来到二皇子手上,中间转了数手,是以要拖二皇子下水不容易。张贵妃顿下茶碗,神色愈发严肃,大哥,揭举孟显来罪行的是富宁路一名唤作刘燎的小判官,你去暗地里查查此人,若无问题,拉拢了他,我也会想法子在睿宗帝耳边吹风,将他提为富宁路府尹。
张承安担心地说道:妹妹,拉拢他干嘛,我们府里最多的就是银子,不用像二皇子那样敛财,太危险了。
张贵妃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大哥,我们不缺钱,况且刘燎为忠直之人,岂会做那等龌龊事,我们缺的是人脉势力,缺的是朝臣支持,如今我们收拢了刘燎,再将刘燎提为府尹,他岂不感激我们,将来环儿同二皇子夺嫡,就多一分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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