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祁寂然地凝了楚邹一眼,不见多么动容。
桂盛在一旁欢喜道:皇上对两位皇子真是恩泽有加,那天在水潭边,四皇子叫了一声父皇,皇上便亲自蹲身把他抱起。今儿又赏赐了大殿下两道菜,叫奴才们眼看着心中都欢喜。
空气像是一瞬间凝滞了,孙皇后笑盈盈:你叫他了?
楚邹俊颜上浮起苍白:嗯我没有故意搡七弟。
原本这三年多,没有一个人亲近过父皇的,那种背叛的感觉袭又上心头,楚邹连忙暗暗地看了看大皇姐。
孙皇后也不说什么,只笑笑,叫李嬷嬷盛菜。既是送来了,就吃吧。每个孩子盘里舀两勺,自己却不动不看。
太监们立在几步外一目不错地盯着,其实是在看哪个孩子先吃,楚湘便先咬了一口。
第45章 『肆伍』立贤立幼
风住风行,一道道弓腰哈背的森绿与绀紫在十米宫墙下往来游梭,那时日静悄悄过,等到十一月上的时候,就听说山西府尹周勐河病危了,而与此同时,翊坤宫的周丽嫔又传出怀孕的消息。
养心殿内,仙鹤腿鎏金香炉里袅袅熏香若有似无。
正中央中正仁和的大匾苍劲厚朴,楚昂头戴乌纱翼善冠,刀削玉凿般的侧脸掩在昏幽光影之下。
两侧站五六个内阁府臣,着大襟斜领的深红色朝服,正谆谆上表着请立皇七子为太子。
道皇七子幼小识九五之尊,天赋秉异,是有大作为也;道山西府尹这些年一心为民,倾力拥护圣上,功不可没也;又道周丽嫔典则俊雅、温懿恭淑、柔明毓德,其子理应立为东宫皇储是也。
字字铿锵,微言大义。
楚昂只是静默地听着,左侧紫檀独板面心三屉平头条案上,一枚玉白底花瓶幽雅摆放。那瓶身上几朵秋jú花瓣莞尔绵长,曲曲柔柔,分明是一朵花,怎生看着却像个婀娜水袖的女子。
见一群阁老已说够,便淡淡道:按大奕祖制,皇储本该立嫡立长。众位爱卿既是力主立贤立幼,不若叫众位皇子开卷比试,取贤能者立之便是了。
他面容清肃,英挺的鼻梁勾勒冷意,那帝王的孤寡在他身上宛若浑然天成,不容逾越。
已故的隆丰皇帝杯弓蛇影,疑心病重,今上幼年过得战战兢兢,为了保命几不与外臣jā道。初继位时,大家都以为他懦弱犹疑,甚至奉命进宫时还抱着个四岁的小儿。谁知道这些年不动声色把百姓生机大业处理得条条是到,无fèng可疏。
群臣闻言便低头默默,只是无话可驳。
让众位皇子以考试而取贤,那分明就是怎样也不可能皇七子了。才多点大年纪,书还不会背几本,识得甚么治国任贤之大义?
这些年皇上对周丽嫔那般盛眷,素日恩爱多少,临到头了原也不过是一场幻象。
初五那天又下了一场大雪,把奉天门空寂的场院渲染得一片银白,三尺厚的积雪踩踏上去嘎嘎作响,心中有事的人走得急,踩出一个个愤愠的脚印也懒得回头去看。
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杨惟去了滇桂小半年,假借稽查乱党莽匪的名义,不动声色卸了庆王楚显在封地那边蓄养的势力。庆王气得大冬天病倒在áng上,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的ò都病得缩进两颊,看起来像个蔫gān的丝瓜瓢儿。
三十八岁的肃王楚昌大早上就从西亭子街打马进宫,东华门外把马鞭子一甩,大步疾疾地就往奉天门内闯。赶在皇帝退朝回宫之前,把楚昂堵在了中和殿的龙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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