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妃略略心动,面上却依旧冷漠:有什么用?便是真过去了,到底也是被压着的。老二当年幼小糊涂犯了错,以太子这样的xng子,他年能让我母子好过么?
戚世忠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听说太子在江淮要查桑农的案子,那案子能查吗,查出来背后千丝万缕联系。提督织造太监手下养着多少人,大奕王朝底下又养着多少太监,都是银子都是钱,一查就要翻天了。
戚世忠用眯长的老鹰眼睨着张贵妃,晓得她心里还是惦记着那位份的,便不动声色地笑道:娘娘您这就错了,万岁爷正值英年,没什么是不可发生的。皇太子之位按制都只能嫡出没错,但若是九皇子上了,娘娘便是抚育过他的养母,到时怎样也不会让二殿下难过。
张贵妃眉头悄不觉一蹙,睁开眼,对戚世忠笑笑:东宫易储岂是那般容易?但若是能成,还望公公看在祖父的份上,从中周旋周旋,公公的恩德本宫不会忘记。
戚世忠此人有恩报恩,从不欠人,闻言便站起来:阁老对咱家有恩,客气的话何须多言。机会都是人创造的,来日方长,娘娘等着便是。说着拱一拱手,撩开蟒袍摆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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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东二长街上微风习习,小麟子提着两吊粽子从咸和左门跨出来,预备去坤宁宫李嬷嬷的灶上蒸煮。
风ī着她的太监帽耳朵乱晃,把她的眼帘都遮住了,她便匀出手把帽檐子往上捋。今岁初吴全有把她攒下的三百多倆银锭在宫外兑了银票,老太监陆安海说那点儿银子还不够租半年宅子哩,叫省着些用。衣裳帽子也都往大里做,免得她长太快,不够她换着穿。
陆安海对她说的宫外是充满豺láng与荆棘的,路边躺满饿殍,饿极了能吃土和糙根哩,土都抢着吃,老了老了吃不动饿死了便糙席儿一卷埋地里。因而她便甚是节省,生怕去宫外头过了苦日子,衣裳帽子做大了她也不说什么。
宋岩被太监领着健步往内左门里跨入,皇帝召他进宫问事,他去了乾清宫不在,听太监说在御书房,便又往这边拐过来。东西六宫不允外朝官员单独行走,都须得有奴才领道,那年轻太监勾着虾米背在前头引路,他忽而抬头,便看到一张小了一号的熟悉脸庞。
其实那记忆应该已是陌生,怎生得看这一眼却瞬然深刻。
婉转蛾眉,双瞳剪水,尚小的五官已然楚楚绝色,却生就一张清俊的男孩儿脸蛋,正在抖着一顶太监帽子往头上扣。
太监?
他的眼神蓦地一滞,想起上一回在斋宫里恍惚回眸的一瞬刹那,竟然是真的。
他的脚步就渐渐慢下来,另一张曾经熟悉过的娇颜在脑海里席卷,妩媚的笑,蔓藤般盘缠,婆娑的眼泪,迷离呢喃还有那个时而想起来依然解不开的难产。
小麟子尚未察觉,十岁少年的模样儿,衣摆宽大。那太监特有的森青色曳撒刺眼睛,宋岩的心弦儿便被触动,剑眉间敛起凝重,只是一目不错地盯着。
小麟子忽而抬头,看到迎面走过来一道高大的身影,那般的魁梧修伟,她便认出来是宋玉柔的爹,教她太子爷武艺的东宫少傅。
虽则他们授课都是在外朝的文华殿,小麟子平素在内廷活跃,几不曾碰面。但宋玉柔和他的爹五官生得几分相似,小麟子一眼便认出来。
宋玉柔的爹疼儿子是疼出名的,听他家随楚妙进宫的嬷嬷聊天,说宋玉柔刚生下时身子骨可弱,到第三天身上都青紫了。彼时东平侯府老太太正在生病,眼瞅着孙子活不下去,老太太听了消息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结果第四天抱去庙里请了一回,回府后却慢慢地活了过来。他家里头的大人因此对他尤其宝贝,见他生得书生白俊,就给起了个好养活的女孩儿名字。宋玉柔的爹爹因此也特别疼爱他,即便是他后来有了弟弟和妹妹,依然是对他宠得不成样。不然宋玉柔也不会被宠成这般娘儿气。
见走得近了,小麟子就谦恭地耷拉下脑袋,静悄悄地从宋岩身旁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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