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离听了一遍,仰脸半晌,叹道:真是复杂。
木头看着她面庞细腻的肌肤,突然一笑,道:锐王殿下得脱牢笼,心里只怕郁郁不乐。
为什么?
木头温文尔雅,款款道:无论他愿不愿意,总是我把他救出来了。他既然这般傲气,不受你的好,那就受我的好吧。
苏离离的天子策,祁凤翔可以断然地说不要;然而木头抢在头里这样一搅,祁凤翔却不能说我不出来。这下落人口实,必是祁凤翔心里一大痛,有苦说不出。
苏离离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仿佛不想木头这样涮他,又仿佛有点畏惧他,你就不怕他报复你?
一个人y成大事,不可一味yīn鸷,必要有容人的气度。我是在帮他磨砺xngqíng。木头一脸无害地将一箸土豆丝夹进了苏离离的饭碗里,别光吃糕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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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八日晚,圣旨下到狱中,着祁凤翔统兵山陕,以挡外寇。祁凤翔听了个明白,咬牙谢了恩。回到府里,终于气得摔了桌子上的玉镇纸。祁泰收拾地上的碎渣子,心中诧异,不明白主子为何出了天牢却气得脸上都藏不住了。
他恭身出门时,听祁凤翔低声吩咐道:传信儿给雍州,计划变了,就地待命。第二日,祁凤翔轻骑简从,一日夜间到了霍州城。
其时,木头与苏离离已悠哉游哉地行到了歧山脚下。莫大亲自到山间接住,一路跟木头述说别后qíng形。这番闹腾,竟未损一兵一卒,木头也禁不住夸了他几句,加上苏离离从旁凑趣。莫大那飘飘然的qíng状,差不多要腾云飞仙了。
回到大寨,苏离离一路走着,却见寨门都翻新了一遍,疑道:怎么?李师爷又推太乙数了?
莫大道:可不是么,他那天足足推了一夜,早上跟我们说,十二月十九甲子日前后有天劫,很凶险,叫兄弟们都要小心。我不是看他这次一路给我出的主意都不错,我可不想听他的。兄弟,哦不,妹子,我跟你说,说来也怪,那次你们走后,李师爷像变了个人,也不整日浸在酒坛子里了,倒正经了不少。
苏离离笑道:想必是大哥的英明神武感召了他。
当晚,木头与李师爷、莫大又凑在一起不知计议什么。苏离离睡得半酣时,恍然觉得áng边有人,惊得一下坐起来。待看清是木头,方松了口气,揉眼道:回来了。说着往里让了让,倒下去又睡。木头看她一副朦胧不清的样子,娇憨万状,挤上áng来,合着被子,侧身抱了她道:姐姐,明天我要下山,你和莫大哥他们一起
话未说完,苏离离骤然一个清醒,翻身抓住他臂膀道:你说什么?!你不跟我一起?
木头轻声解释道:不是不跟你在一起,是暂时小别。
苏离离沉默半晌,你不跟我一起,那我跟你一起下山。语气平平,不带起伏,却有十分的坚持。
木头迟疑了片刻,道:我下山有事,你跟着我奔波,既辛苦,也不方便。
苏离离有些气恼道:你总是有事,也不跟我说。我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却没叫你撇下我去做。你要是再敢偷偷摸摸地走了,看我不把你休了!
木头瞧着她横眉怒目的模样,沉默中轻声笑了。苏离离见他发笑,本是恼怒,心里却陡然一酸,声音微变道:你还笑我!她一低头,狠狠地咬到他唇上,横征bà敛。
木头束手就缚,待她透出一口气时,方摸着嘴唇抗辩道:你轻点。
苏离离抵在他额上微微喘气,我要跟你在一起。
好。木头笑着应了,三分无奈,却有七分迁就。
第二天清晨,木头背着二人的行装,苏离离仍旧只背着她的流云筒,又一次告辞出山。木头将一封书信jā给莫大道:行事仍需小心。
莫大接来揣在怀里,挥手道:知道,知道,要你啰唆。
苏离离蹙眉,你们又搞什么?
木头也不答话,牵了她手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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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日,祁凤翔抵渭南,招来十方手下探报,问明了赵无妨袭边之事,当日便起五千马步军,直扑歧山县。他十八日出京,二十一日便围歧山,可谓奇兵突至,古往今来都少有如此神出鬼没之用兵。两千步兵攻上山去,但见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祁凤翔站在歧山大寨门前,将马鞭折起来,轻轻敲着手心。大寨中整洁不见人影,平坦的寨门前,áng土地下a着一只长箭,翎羽向外,杆上系着一封书信。祁泰辨明无毒,解下来呈上祁凤翔。祁凤翔将马鞭递给他,自己接了信来,抽出信纸展开。
一笔行楷,挥洒清矍,颇得先贤遗风,书曰:锐王殿下均鉴:仆以鄙陋之质,远遁以避兄之兵锋。山陕方寸之地,东有兄之家雠,西有赵氏qáng寇,南有诸方流贼,却讨歧山游勇。击小失大,不智也,兄其熟筹。
向者贱内蒙兄拔擢,以司造箭,今亲制箭镞一翎以赠,聊表问候。书不尽意,愿闻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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