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宴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也无法说。
吃午饭的时候果然齐聚一堂,自离开荆北后还没这么热闹过。按慕容璟和的意思,所有人都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不分尊卑,连着牧野落梅的两个女侍卫也都被叫着一道坐了进来。
牧野落梅觉得有些奇怪,她行军打仗时也是跟着手下士兵同吃同睡的,倒也不是不能忍受,只是一抬眼便能看到眉林,心里总觉得不是很舒服。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是看这个女人不顺眼。难道这是天xng犯冲?
眉林哪里理会得她的想法,因着清宴要伺候慕容璟和,她又要坐在清宴身边,便与慕容璟和只隔了一人。这原本没什么,她想着自己与他没什么关系了,那也不必刻意避着。只是每当她看到清宴因为伺候他而吃不了什么,忍不住给清宴碗中夹些菜时,便会觉得夹菜的手像是被凶sò盯着般,危险感油然而生。
为此,她恼怒得很,心道你现在也不是我主人了,我爱怎么就怎么。于是扛着那种浑身颤栗的感觉,夹得更加起劲起来,片刻之后,清宴的碗中就堆得跟小山似的。
够了,阿眉。其他人倒没说什么,清宴先不好意思起来。
眉林抬头正好看到尸鬼有些黯然的眼神,莫名地愧疚起来,又见到他夹在碗中许久却没动过的jī腿,突然站起来探过身夹了过来就往清宴碗里搁。只是清宴的碗里已经堆满了,放不了,她一下子有些傻住,想将那些菜夹一些到自己碗里来,可是筷子上还有东西。
桌上众人早被她的举动弄得目瞪口呆,连越秦都忍不住惊得掉了筷子,弯腰下去捡后半晌也没起身来,只是看到他坐的椅子在那里咯咯咯地一个劲颤抖不止。坐在他旁边的尸鬼却浑然不觉,目光由始至终紧张地看着那个jī腿。
这场面实在太诡异了,慕容璟和忍不住轻笑出声,伸出筷子将清宴碗中的菜尽数夹到了自己碗中。眉林夹着的jī腿终于有地方落了,不过同时掉落的还有众人的下巴。刚爬起来的越秦又哎哟一声,哧溜了下去。
清宴有些尴尬,不敢拿慕容璟和怎么样,只能狠瞪一眼对面的尸鬼,但仍然低下头夹起jī腿啃了起来。他暗忖爷碗里那么多菜,多半是用不着自己伺候了。
尸鬼见状,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傻傻地笑了。
因为清宴放低了身子,于是慕容璟和正襟巍然目不斜视优雅进食的样子以及牧野落梅铁青的脸以及凌厉的目光便毫无遮挡地落进了眉林眼中。她怔然,而后默默地低下头,闷头吃起来,再不给任何人夹菜了。
啪!筷子砸在桌上的响声震得人心中一跳。
我竟是从来不知道你还有与奴才分食的习惯,你这王爷当得还真是平易近人啊。牧野落梅冷笑道,打破一桌寂静。
这话中明显地夹枪带棒,别说慕容璟和,便是清宴也变了脸色。眉林不由捏紧了手中筷子,压住心中的悲怒,她知道自己不能给清宴惹麻烦。以前她是慕容璟和的奴才,必须忍着,如今她名义上是清宴的妻子,仍然要忍着。终究,这一生都要这样忍耐
清宴从小跟着本王,与本王的感qíng比兄弟还亲厚,别说同进一碗食,当初本王遭困,重伤无法进食的时候,还是靠着他将坚硬如石的gān粮用唾液化软,方救得本王一命。慕容璟和放下碗,从容不迫地道,语气中有威凛不悦之意。如今只是吃点他碗中的菜,何须大惊小怪?说罢,顿了下,笑了:落梅,这奴才二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叫得的。这一句话已大有警告之意。
除了又低下头继续沉默啃jī腿没有任何表qíng的清宴外,其他人都为慕容璟和这一番话给震住了。尸鬼和越秦是第一次看到他展露王爷威严,明明是和颜悦色的,偏偏让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发寒。眉林算是见过最多面的他,对此倒是没啥感觉,只是她想不到慕容璟和原来是这样重视清宴。最惊讶的反倒要算牧野落梅。
她既为慕容璟和竟然为了一个奴才这样让当众驳自己颜面而恼怒,却又为他那罕有显露的威凌霸气心折,一时心中乱成一团,发作不是,不发作也不是。
正在此时,船身猛地震动了下,桌子上杯盘一阵清脆的撞击,坐着的人都不由伸手扶住桌子,才免去摔跌的láng狈。
船家匆匆走了进来。
进离涂滩了。
第十九章(4)
离涂滩,九滩十八弯,十里不同天。这话说的是离涂滩是由九个滩组成的,在短短的十里内会转十八个弯,而且气候会发生急剧的变化。
连日下雨,滩窄水急,暗流肆行,在转过第二个弯的时候,船尾就被带得扫到旁边峥嵘的山石,破了一大块。尽管掌舵和a桨的都是老手,此时也不由地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眉林坐在自己房中的áng上,手中抓着包袱,冷静地察听着船身传来的动静。大抵是习惯使然,在有可能是面临危险的时候,她喜欢尽量做好应对的准备,绝不抱侥幸的心理。
反倒是其他人,该做什么做什么,没人像她这样如临大敌。越秦甚至跑到了甲板上,去看大船与激流险滩搏击的惊心动魄场面。
此时是下午,清宴如同以往那样留在慕容璟和身边。而慕容璟和又跟牧野落梅在一起研讨边关战事。牧野落梅的女卫自然也在,随时准备回答两人不时提出的看似普通实则刁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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