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自己都未曾想到这一层,愣了一愣,忽然低声笑起来,迎着皇帝疑惑的目光,解释道:“陛下因臣之事苛求杨文先大人了。厚亲薄远,原是人之常情。”
刘协望着他平和温厚的样子,忽然叹了口气,道:“若有机会,朕真想见一见你母亲,向她讨教,要如何才能抚育出你这样的孩子。”
他说得真情实感,曹昂却没办法不把这当成皇帝惯常的玩笑话,因此只一笑过了。
刘协忽然道:“你父亲与陶谦之战,朕知道你父亲必然无虞。”他望入曹昂眸中,恳切道:“你信朕。”似乎是再次解释,为何没有放他回去父亲身边,又为何没有发兵增援——又好似在说,若非知晓曹操必然无恙,他是会抛开实际的考虑,支持曹昂为小家舍大家的。
“长安自古西风雨。”曹昂微笑道:“陛下金口,臣早已信服。”
刘协也笑了,又道:“羽林军之事,朕要即刻就开始做了。虽说叫淳于阳做了羽林中郎将,但你为骑都尉,与他同监御林军,凡事多帮他看两眼。他到底不及你稳重。宫中现有的这三百郎官,只选最精锐者为羽林郎,另外朕要再召百余好儿郎。”
“从何处召?”
“召各地实权人物之子,如何?”刘协咯咯一笑,道:“朕不要长子,长子要继承他们的家业,他们是不肯放人的;也不要幼子,要了幼子就得罪一族的夫人老夫人。朕要他们序齿中间的儿子。你还记得当年投奔了袁术的孙坚么?他后来作战死了,却有几个好儿子,长子孙策与你年纪相仿,次子孙权与朕年纪相仿。便似这等的,朕要便要那孙权入宫做羽林郎。”
曹昂仔细听着。
“在先朕要各地恢复贡纳兵役,眼见朕亲政在即,何处来了礼官,何处连敷衍也不曾。再加上送子为羽林郎一条,谁送了,谁不送,谁连样子都懒得做。这天下,谁忠谁奸,谁是大奸若忠,原是不难分辨的。”刘协看了一眼曹昂,心道当初曹操送长子入宫,倒当真胸怀不凡,也难怪后来做得“大事业”;继而又想到,真实历史上曹昂在与张绣的战斗中英年早逝,后来曹操仍是接纳了张绣的投诚,倒着实是大豪杰做派。
曹昂忽然想到从前皇帝提起孙坚之事,道:“当时孙坚战死突然,他入洛阳城时,曾接到陛下亲笔信与传国玉玺。后来信与玉玺,都不知所踪。看袁术一直没有动静,定然也不知孙坚有这玉玺。可是到了孙坚后人手中?”
刘协道:“如今还不知。孙坚死时,家人都在旧籍,身边好似只一个外甥。兴许落在他旧臣手中了。底下人不敢声张,等孙策兄弟长大了再告知,也是有的。”他又道:“以宫中目前用度,两百羽林郎的用度,可要额外的钱粮?”
曹昂缜密道:“宫中原有三百郎官,听陛下的意思,只留下三分之一精锐者。但是不用的那两百人,原本也都是侍奉过陛下的儿郎,不好叫他们寒心,到时候不管是仍在宫中,还是发往别处,用度上一时间是不好削减的。”宫中的小事若不留心,也会成为大祸。他又道:“羽林郎,既然要召地方大员之子,又是陛下左右之人,好甲良马……”他看一眼皇帝渐渐发苦的面色,低声道:“……怕是免不了要加钱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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