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雨已经很久没有挪动一下,雪花落满了他的眉毛。
刘协探身向前,伸手为他抚去眉上雪花,望着那双空洞的眼睛,轻声道:“你不为菡萏难过么?”这汪雨大约不是何氏的亲人了。
汪雨却像是被皇帝的动作唤回了属于人的情感,他愣着眨了眨眼,干涩道:“您是好皇帝。”
“只是?”刘协等着他的下文。
“只是奴没得选。”汪雨眼中滚出热泪来。
刘协默了一默,看来是威逼没错了。
他又为汪雨擦泪,温和道:“胡说,怎么会没得选?朕在这里,谁还能威胁你不成?你既然说朕是好皇帝,如今朕在明处,那人在暗处,若朕今后没有前夜那样幸运……”
汪雨摇头,涩然道:“没有旁人了。”又道:“奴但求一死。”
刘协既然已经确认了汪雨是被威逼行事的,便心中有了把握,面上仍是温和道:“以你的年纪,入宫前该是已经有了儿女吧?朕却从未听你说起过。你从前说家中穷困没有娶妻,如今看来倒是未必。朕虽然不知幕后之人用什么威胁的你,但朕知道这城中一定有他的眼睛,要看你究竟有没有照做。”
汪雨愣愣听着。
“但朕与你多年相伴,着实不忍心杀了你。哦,对了,子脩也救过来了,似乎没有大碍,所以朕不是不能赦免你,对外不作声张,仍叫你做朕贴身的侍从……或者你死了也没关系,朕可以再寻一个‘汪雨’出来,外人不知底细,只当是你还好好活着,风光得很,只是不理会旧主,要叫你的旧主生气了……”
“不!不!”汪雨仓皇摇头,第一次情绪激动起来,“求陛下赐臣一死!”
如果按照皇帝的说法,哪怕他已经寻死了,那世人也不知道他死了。
刘协眯起眼睛,掂起榻上瓷瓶,冷酷得笑了,对方可以用来威胁汪雨的东西,他自然也可以。
“朕要一个名字。”刘协托着那黑色的瓷瓶,送到汪雨面前,“换你一死。”
汪雨眼睛发直盯着那瓷瓶,片刻之间,经历了皇帝从温情款款到獠牙狰狞的变化,只觉一颗心比身体所受两日的刑罚还要痛苦恐惧。
“朕的耐心不是很多。”刘协手指一根一根折起,渐渐拢住了那瓷瓶。
“汝南袁氏。”汪雨终于吐口,“我原是袁本初(袁绍字)叔父袁次阳(袁隗字)的家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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