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的憨是相对于杨彪、曹操等人而言,他可并不是真的憨,只是他的小心思太直白,又道:“臣的女儿险些给袁术的使节韩胤拐走,幸好臣察觉及时,亲自带兵去追,这才追回女儿来。”他话虽如此,但韩胤一个使节,若不是经过他点头,如何能把他女儿拐走?分明是当时他自己动了心思,送出女儿后一想又觉得不妥,不愿意公然站边袁术,与朝廷为敌,这才亡羊补牢。
刘协听到这一段,挑眉有所怀疑,却仍是点头笑道:“奉先忠君爱国之心,朕是深知的。”
吕布没有那份察言观色的能力,一通说下来,见皇帝始终含笑点头、态度亲切,便觉得皇帝仍如从前一般信任自己,也就渐渐放松下来,露出了此来的真实意图,“臣在徐州已经营多年,与周边这些乱贼都几次交手,鲜有败绩。纵有不得不退避之时,也都是因为粮草短缺的缘故。”他当初还在袁术二十万斛大米的诱惑下,发兵下邳,攻打刘备,“况且臣的忠心,陛下是清楚的;臣与陛下这么些年来的情谊,也不是刘备等人所能比的。陛下此战告捷之后,想必也不能久留于兖州,东边还是需要像臣这样的人来为陛下守护……”
刘协闻弦音而知雅乐,不禁与曹昂对视一眼,忍笑道:“奉先的意思是说……”
吕布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见皇帝似乎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有些急切得倾向皇帝侧坐,道:“陛下,徐州与其三面,只有臣对陛下最忠心,也只有臣能保徐州不受乱贼侵扰。只是徐州刺史之职,一直悬而未决,因此那刘备来屡次来与臣相争……”
吕布想要徐州刺史的位子。如今他据有徐州之南,刘备据有徐州之北,以淮阴为界,若以实控面积而论,那还是刘备多些。这几年来,吕布与刘备也是屡次交手了,虽然的确如同吕布所说,多半都是他打赢了;但刘备总有绝处逢生的机缘,往袁绍、曹操等人军中转一圈,便又带了兵马回来,着实把吕布恶心坏了。
从前大家各自为战,你争我夺也就算了;但现下皇帝亲临兖州,又重挫了袁军,眼看着就要控制帝国东部。一旦朝廷的势力蔓延至此,那徐州的归属,就要看皇帝的意思了。吕布虽然善战,却也不会自大到要以一己之力与朝廷抗衡,既然打不过不如就加入其中,又与皇帝有过师生之谊,比之刘备是大有优势的。因此吕布匆匆赶来,生怕在他之前,刘备先下手为强了。
这就是吕布比之刘备,不够聪明的地方。
同样占据了徐州的部分地盘,刘备难道就不想要徐州刺史之职吗?但他明白,说出口的讨要是蠢笨的。所以他丝毫不提官职地盘这些事情,只求能去劝降袁谭,为朝廷出力。但只要他这件事情做成了,皇帝难道还会亏待他吗?
“奉先想做徐州刺史,”刘协淡笑道:“此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吕布一愣,“此话怎讲?”
“那刘备为朕做了一件大事,功劳不小。他若是也开口讨要徐州刺史之职,朕当如何回绝?”
“他如何能与臣相争?”吕布不屑道:“臣诛杀董贼之时,他尚且不知在何处谋生呢!”
刘协眉目一冷,慢悠悠道:“那都是从前旧事了……”
吕布还要辱骂刘备,看到皇帝神色,到底在外面这些年,比从前进益了些,想起皇帝少年时偶露的锋芒,此时更不敢放肆。
他咽了口唾沫,把那些话憋回去,道:“刘备能做为陛下做什么大事?难道臣做不到吗?”照他想来,眼前最大的事儿无非就是袁绍了,如今袁绍败退,锐气被挫,又有马超与曹操领兵追击甚急,已是插翅难飞。他自己手下多轻骑兵,若趁夜渡河,追赶而去,未必便落在人后,因起身昂然道:“陛下且等着,臣为您取袁绍首级来!”
“那朕就等奉先的捷报了。”刘协含笑点头,目送他阔步走出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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