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引蹙着眉头瞅瞅他,越发觉得他不对劲。
夜色深深,王府各处都归于安静,只前宅次进门后的院子里掀起了一阵小小的吵闹。
公公,您行行好乌鹭一看自家娘子刚在倒座房里歇了不足一刻,就又被架了出去,眼眶都红了,娘子方才是跪晕过去了,这您、您也瞧见了,真再跪下去这哪儿还受得了啊!
两个宦官把顾氏搁下继续跪着,左边那个打了个哈欠,跟乌鹭说:你别怨我们,殿下亲口说王妃肯饶她,她才能起来,我们有几个胆子留她在里头歇着?再说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当我们乐意跟这儿盯着啊?
他们还困得眼皮打架呢!
这俩宦官心里早想骂死顾氏了。要不是顾氏,他们大晚上的能摊上这么个苦差事?三更半夜睡不了觉也捞不着半个子儿的赏钱,顾氏跪坏了,回头旁人还免不了觉得是他们使坏,他们这不是白倒霉么?
顾氏手支在地上缓了好久,才勉qáng能直直腰。她叫过乌鹭,咬着牙问:你去正院求过了没有?王妃、王妃可是吃斋念佛的人
奴婢连正院的门都进不去!乌鹭扶住顾氏就哭了起来,而且殿下现在在正院呢。
顾氏心里抑不住地冒了一阵火。
她咬咬牙,又说:那你再去求求陆奉仪。她今天给正院上下都塞了好处,正院的人总会给她个面子的,她不帮,只是她不想帮罢了。
好好我这就去!乌鹭应下,站起身就疾步往北边跑去。她也实在是怕得很,万一顾氏真的真的没命了,她这随嫁进来的就得回顾家去。到时候她还能有好果子吃?夫人非弄死她不可!
乌鹭越想身上越冷,踏进三合院目光一划,当即看到陆氏身边的婢子在苗氏房门口候着。
她便直奔那边去了:冬枣你让我见见陆奉仪!陆奉仪若不肯帮忙,就没人能救我家娘子了!
冬枣横在门前不让她进:我们娘子跟施奉仪说话呢,专门吩咐了不让人进。我若放你进去,这罪你担着?
房里,苗氏刚站起身,就被陆氏一把拉住:别去。
从晌午到现在,顾氏都跪了大半日了!苗氏不可置信地瞪她,你怎么心这么狠呢!
她不懂陆氏怎么侍候了王爷一次,就这样目中无人了。眼下她们六个人里,大概只有她还能跟王妃说上话,她竟眼看着顾氏受罚而不管?
陆氏皱皱眉头:我不能去求王妃,你也别管顾氏,上头的事咱惹不起。万一惹得王妃不高兴了,我们陪顾氏一起跪着去?
你苗氏气得说不出话。
陆氏不再理她,她觉得自己这样置之不理是对的。
今天,她探过王妃的意思了她给正院上上下下都备礼,就是为了探王妃的意思。王妃让她去侍奉逸郡王,却又让她在逸郡王院子里独自睡了一夜,这实在太蹊跷。她一时想不透,不懂王妃是在向她们立威,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而后她想到了顾氏前阵子进宫,还从永宁宫得了赏赐的事。陆氏想,如若王妃突然立威,大概就是顾氏的逾越让她不快了吧?
她便顺着这个想法去试探了,给正院每个人都备了礼,而后的结果可以有很多种。王妃可以谢她、可以不理她,也可以呵斥她没规矩。但最后她得到的结果,是王妃着人送了十两银子回来,让她安心过日子。
这和召她去、又把她晾在那儿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想,王妃无非是要她们看明白,后宅里的事是她这个正妻做主的,她随随便便就可以让她们侍奉逸郡王,也随随便便就可以让她们侍奉不着。同样,她也可以不在意她们打点她的正院,因为她们当回事的东西,在她这个主母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她那样简单地将钱送了回来,还轻描淡写地嘱咐她安心过日子。
陆氏觉得她懂王妃的想法了,王妃是想摆出根本无所谓她们的存在的架势。那么,她们如果非要往她眼前凑、bī着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多半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所以,关乎王妃的事qíng,她一丁点儿都不想a手。不管顾氏这一跪最后会落得怎样的结果,也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正院卧房里,孟君淮睡不着了。
其实他已经跟谢玉引同榻而眠好多回了,但这是第一回心里这样的躁。
要说就此对她生了y念其实也没有。可他就是睡不着,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更不敢像往日那样抱着她睡,只能背对着她,使劲给自己平心静气。
于是睡觉不老实的她这回就占足了便宜,已经在他背后踢了好几脚、又打了好几拳了,他也只敢稍侧过头瞪她一眼,然后继续闷声静心。
没办法,现下一看她就想把她弄醒跟她说话,他一定是疯了!
孟君淮就这么骂着自己一直熬到了后半夜,在谢玉引睡得相对踏实了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侧了侧头。
然后又忍不住彻底转过了身来。
眼前的小尼姑睡得沉沉的,两片羽睫覆下的弧度很好看。孟君淮忍了又忍,到底没把她叫醒跟他说话,胳膊支起头一边看她一边揶揄自己这么个大男人,居然为这点儿女qíng长的事为难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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