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皇帝在太上皇离世的第十五天,迎来了十弟递进乾清宫的第三十四封折子。
十弟这是彻底乱了阵脚了。
直至太上皇离世前,他都一直还在太上皇面前挑拨离间,但彼时他们两个都没想到,太上皇竟这么快就走了,而且一个字都没来得及为老十留下。
老十先前做的每一件事,就都成了无稽之谈。而皇帝,再也不必为了顾及父亲的颜面、顾及父亲的身体而给他留颜面了。
面对这些奏章,皇帝最初愤怒的qíng绪日渐变为嘲笑。
起初他还恼火于十弟竟这样丝毫没有立场、半点不顾尊严,前一刻还在与他对立,父皇一离世竟就立刻服了软;后来,他却连这份恼火都生不起来了。
他只觉自己有这么个弟弟真是丢人。要不是父皇刚走,他真想把十弟从宗室踢出去!
皇帝看完这封新的奏章后一声冷笑,搁下后扫了眼底下跪着的浦郡王,叹气:行了,起来吧。朕知道你跟老十是怎么回事,怪不到你身上。
谢皇兄。浦郡王擦着冷汗站起身,苦着张脸,皇兄,老十天天写,您天天也不回那就甭让臣弟送这个信儿了?臣弟天天gān这个,实在是
皇帝嗤笑:反正朕也不怪你,你就帮他送呗。
浦郡王心里叫苦连天,矛盾了会儿,跟皇帝一五一十地把实话说了。
说到底,还是他这十弟太混蛋。每回到他府里,都死皮赖脸地求他带他进宫面个圣,要不见见母妃也行。浦郡王回回被他气得够呛,想闭门压根不见他吧偏偏这边又有圣喻要求他必须把老十的奏章递进来。
浦郡王就想,您赶紧催十弟守陵去吧,这么耗着不是糟心么?
皇帝听罢之后略作沉吟,俄而一声轻笑:明天他再去找你,你就告诉他,若再这么折腾,朕会把他的儿女过继给别的兄弟。
浦郡王一哑。
把儿女过继出去,这在许多时候都是要从宗室除名的前兆啊
浦郡王大气都不敢出地应了声是,而后施礼告退。
孟君涯目送着他离开,只觉着这种事处理起来,也实在好累。
逸亲王府,玉引吃完了一小碗松茸jī汤之后瞧了瞧外面全黑的天色,奇怪孟君淮怎么还没过来。
她叫来珊瑚问她:王爷又让锦衣卫的事缠住了?
没有。珊瑚说着压低了声,是十爷来了
玉引:
在她印象中,好像都没跟这位十爷正经碰过面,但她也不待见他。
从最开始的宠妾灭妻到后面的各种事,这位十爷竟没在她脑子里印下半点好印象,而孟君淮这个当兄长的,比她更讨厌他。玉引就琢磨着,孟君淮现在八成不是再跟十爷畅聊,而是被缠住了走不了?
她就跟珊瑚说:再等等吧,再等一刻。一刻后王爷若还不过来,你就往前面传个话,说我身子不舒服,让他赶紧来看看。
珊瑚应下,告退。出了屋,却见赵成瑞在外头鬼鬼祟祟的。
珊瑚一拽他:怎么了,瞧什么呢?
啧你猜怎么着!赵成瑞的眉头皱得能打结,珊瑚啊?了一声,赵成瑞指指南边,前头,爷跟十爷打起来了!
啊?!珊瑚吓坏了,怎么就打起来了?!
哎你小点声,别吓着王妃!赵成瑞边说着边把她拽远了,到了院门外,才跟她说起始末。
前院正厅里,孟君淮抹了把嘴角的血迹,淡睇着被宦官扶着瘫坐在太师椅上的十弟:还继续不?要不你再说两句,我还有力气再打一架。
哎我去六哥孟君泓瘫在那儿喘着气,愤怒又无力,你这都你这都什么时候练的拳脚功夫啊?你这也太
呵。孟君淮挑眉,没点拳脚功夫我敢接锦衣卫?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专善钻营奉承?
他可真没想到十弟这会儿还有脸来巴结他们,别的不说,就说魏玉林囤的那些兵器他就说不清楚!
锦衣卫搜出来的一笔笔账记得清清楚楚,魏玉林卖了不少古董字画、良田美宅换钱屯兵,为的谁?要说不是为这位十爷效力,那他还真想不出别人来。
他还敢厚着脸皮来求他带他面圣!
孟君泓捂着一只肿着的眼睛费力地看他:六哥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你这可不地道啊!你自己说说,这事儿捅出去是多大的罪,我求你带我见见皇兄就帮你把这事儿遮过去,过分吗?那本来也是我哥,我犯的着这么求你?
那你可赶紧别求我。孟君淮铁青着脸到斜对角离他最远的椅子上坐下,你真有本事捅我这罪,你就去。教子无方的罪名我自己担着,我不吃你这套!
哎你孟君泓气得气息不稳,一拍桌子站起身,好,好!那我就让这满京城的瞧瞧,你这逸亲王府是怎么给父皇守孝的!你府里的长子嫡子没一个守规矩,你可想好了!
孟君淮切齿看着他,qáng忍着一字不发。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几个孩子偷偷摸摸吃ò,结果却让这老十瞧见了。老十扭脸就拿这事威胁他,让他要么带他进宫面圣,要么必定闹进宫去。
真是倒了血霉了
孟君淮当然想护孩子,可偏偏对面是老十。这么多年的积怨放在这儿,他自己愿不愿意向他低头都排第二,排第一的问题是如若他现在低了头,日后逸亲王府在其他府面前都没法混!
二人僵持着,冷着脸谁也不吭声,直至阿礼绷着小脸跑进来:父王!
阿礼?孟君淮神色一震,蹙眉,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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