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深秋时天亮得已很晚了,尤氏到永宁宫时周围还都半黑不白。宫门口一个嬷嬷带着两个宫女正等她,见她过来,那嬷嬷一福:您来了。
是。尤氏还了一礼。嬷嬷没再多话,伸手一引便请她进去,两个宫女挑着灯为二人照明,尤氏瞧了瞧紧阖的殿门,太妃还睡着?
是。ūn困秋乏,太妃近来觉多,请您等一会儿。
嬷嬷说罢又朝她一福,这就领着宫女告退了。尤氏明白过来,这等可不是让她进殿、或者去个旁的屋子等,而是在外等。
决计是王妃的主意。
她想着禁不住的自嘲,觉得自己混得真不济。这么多年了,也没想过打点打点永宁宫的人,现下竟只能由着永宁宫帮着王妃一起作践她。
尤氏就这么心绪复杂地在外等着,恨一恨王妃yīn毒、怨一怨王爷薄qíng、再嘲一嘲自己无用。等了大概得有一个时辰,眼前的殿门才打开。
尤氏刚往前走,乍见一盆水迎面泼出,她已来不及躲,惊叫着别过头,硬是被泼了一身!
呀,侧妃!泼水的宫女一脸慌张,滞了一瞬便跪下,侧妃恕罪,奴婢不知道您在外面。
尤氏正y发火,里面犹带疲乏的声音先一步传了出来:是尤侧妃来了吧?
她只得忍住气,颔首一福:是,妾身来侍奉太妃。
嗯,进来吧。定太妃的声音里没什么喜怒。接下来,却是为那宫女解释了一句,我让她们盥洗完便顺手把水泼出去,免得地上扬尘,日日都是如此,不知道你今日来得这样早,不怨她。
尤氏一听,自也不好再怪那宫女,只能qáng笑说:是,不怨她,是妾身没提前说一声。
答完后她才进了殿,行至榻前跪地一拜:太妃安好。
起吧,先换身衣服去。定太妃宽和道。
尤氏应了声是,刚起身往外退,定太妃又道了声:站住。
尤氏定住脚,便见定太妃的目光在自己面上划来扫去,眉心微微蹙着,似乎有什么不满。
太妃她被定太妃盯得心虚,带着不解唤了一声,定太妃复开了口:几个小辈守完孝了,你可还在先帝的孝期吧?
尤氏不由自主地心弦一紧:是
定太妃盯着她:那你鬓边带的是什么?
尤氏猛地按住定太妃说的东西,那是朵橘红的绢花。
你们王妃那样的出身,都不敢犯这规矩,你倒是胆子很大。
太妃尤氏膝上一软跌跪回去,一想自己昨天也带着这个,就觉肯定是谢玉引成心坑她。
她便也没给谢玉引留qíng面:太妃恕罪!妾身出府前着意检查过,不敢违规矩半分。至于这个这个是妾身在王妃面前带过,王妃没说不妥,妾身还以为
还敢攀咬你们王妃。定太妃眉心深蹙,长缓了一息,目光从她面上移开,你们外命妇的规矩不该我管,皇后又在为皇长子a劳,你自己跟太后谢罪去吧。
尤氏听到太后两个字,魂都吓飞了:太妃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拿捏清楚。定太妃冷着脸,可别以为普天之下都能由着你没分寸。
定太妃把话说到这份上,尤氏也只能去向太后请罪。她瑟瑟缩缩地退出去后,池嬷嬷进了点,恭请太妃到妆台前坐,压着声道:太妃,尤侧妃今日刚进来您就会不会太过。
那也是她先过。定太妃信手执了梳子,递给池嬷嬷,玉引那xng子,若不是尤氏惹事,她绝不会把尤氏送到我这儿来。这么多年了,尤氏虽没伤着她,估计也把她烦得够呛。
池嬷嬷低眉顺眼地给太妃通着头:您是打算一步把尤氏调教好了?
若能的话自然好。毕竟有些事,放在玉引的位子上是要有所顾虑的,我出手比她qáng。定太妃说着,长声一喟,再者,她在这么糊涂下去吃亏的会是谁呢?不是她也不是她娘家,是阿礼阿祺,兴许还要添上阿祚阿祐。
母亲若斗起来,孩子哪还能好过呢?定太妃想着这个就头疼,旁的府里妾室许要担心主母打压太过,让自己的孩子毫无前程可言,而这逸亲王府正妃显然不是这样的人,却架不住这侧妃自己上蹿下跳!
如若正妃被bī得要压制庶子了,旁人是说不出什么的。可阿礼阿祺都是好孩子,定太妃不想看他们被自己的母亲推到那一步。
快中秋了,给孩子备点礼吧。定太妃从镜中睃了眼池嬷嬷,正院东院西院的按同规制备,但给世子添份厚的。
是。池嬷嬷心领神会,边应话边向宫女递了个眼色,示意宫女记下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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