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浅浅暖暖的呼吸隐约拂过我的后颈,从今日起,我便唤你觅儿,可否?
我心不在焉道:自然可以。
回首,小鱼仙倌温和朝我一笑,面上红云已褪,开口道:听闻此花又唤月下香,果然好看,不过我以为却不及月下霜。
我疑惑瞧了瞧周遭,倒没有瞧见有落霜。
夜里,宿在水神爹爹的洛湘府,一夜好眠,日上三竿方才起身。梳头时顺手将凤凰的翎羽往头上一簪,方才记起昨日凤凰命我今日辰时去留梓池畔寻他,心中一惊,掐了掐时辰,已巳时将尽,可了不得!我惶惑起身就往栖梧宫赶。
小鱼仙倌赠我的小鹿倒也乖巧,亦步亦趋随着我一路行至栖梧宫,将将要奔至留梓池畔,却闻柳絮深处一个脆脆的声音道:哪个锦觅?
嗳?似乎听见有人唤我,遂停了脚步往声音来处去。
此时,听得另一个声音道:还有哪个锦觅。不就是在栖梧宫随行二殿下左右将近百年的那个书童!
啊!竟是那绝色jīng灵!我过去瞧见过一回,那长相,真真作孽!阿弥陀佛,幸而她和大殿下定了亲,不然依她那般模样可不知要祸害多少人,我过去听洗尘殿里的仙侍说过,二殿下似乎都险些被她动摇了心神。
我气定神闲地心中忿忿然一遭,我一无杀人,二无放火,怎地就祸害人了?
说起二殿下,我昨日可巧听见了桩事,听说二殿下将寰谛凤翎送给了锦觅。
听闻此,另一位仙姑倒抽了口凉气,了不得了不得,寰谛凤翎可是凤族的至尊之物、护体法器,天后之父懿德公将寰谛凤翎赠予了神魔之战时陨身的神祗萨真人,作殉葬之物以示至尊之礼,天后将随身寰谛凤翎赠予了天帝作为定qíng之物,二殿下此番
有人冷漠一咳,二位正热烈探讨的仙姑戛然而止,听得二人恭恭敬敬道:见过二殿下。
竟是凤凰,听得二位仙姑与凤凰礼数周全寒暄一番后退去,我站在柳林中犹豫了一下,据声音辨认,凤凰似乎心qíng不好,不若我还是回去的好,避开这风头。
正预备抽身,凤凰却忽地从我面前转身而出,将我唬了一跳,竟生生将手边的垂柳枝折下一段。
我看了看凤凰的面色,讷讷将手上的柳枝塞入魇sò的口中,佯装喂食,哄它,你乖,你乖。
第三十九章
正午的日头正是热烈奔放,凤凰却不言不语仰头对着那刺眼光线瞧了许久,叫人不禁担心再如此瞧下去便要瞎了。
我陪他站了一截香的工夫,忍不住开口:其实,快落山的太阳好看些,和个咸蛋áng一般灵,火神要是欢喜赏日,不若傍晚的时候再看。
凤凰骤然收回目光,放在我身上,那日头果然毒辣,凤凰眼中已见些许血丝,瞧着我,适才看日头都不见他眯眼,现下却眯了眯狭长的桃花眼,仿若我比那日头还要蛰人一般叫他不适,原来,你也会关心我。
我顺了顺梅花魇sò后颈短毛,喃喃应道:自是应当!我与火神眼见便要沾亲带故,现下虽还不是一家人,也勉qáng算得半家人了,相互关照是应该的。
日后,我若嫁了小鱼仙倌,便是凤凰的嫂嫂了,辈分比他高一些,听闻凡人还有个长嫂如母的说法,我自然要端个慈爱长辈的架势出来。体恤小叔要从眼前小事做起。
一家人?凤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分明无风,袍带却起伏晃动了一下,突地,笑了笑,云淡风轻得近乎透明易碎,锦觅,你果然知道怎样才能将我彻底焚毁。
凤凰这小叔诚然是个不容易讨好的小叔。我自省并无言行不妥之处,怎生好端端的便说我毁了他。
凤凰垂首凝视魇sò,琉璃般的眼珠黑得竟像将将要滴出水来,那小sò不比我,想来从没给凤凰这般气势的眼风给瞧过,后背紧张弓起,怯怯往后退了几步。
一家人谁的家?你与他的?他连魇sò都舍得予你我与你从来不是一家人,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会是。凤凰抽身背对我,明媚的阳光从背面将他孤傲的背影纳入怀中,不过,怨不得你,只怨我自己,从头至尾,便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一个人的独角戏。你何曾对我有过半分绮愿。仰首自嘲一笑,一厢qíng愿
我上前一步,阳光将我的背影投在他的后背,竟像贴在他背后两相偎依、耳鬓厮磨。我从后面拉过他的手,凤凰浑身一颤。
抚了抚他掌心的纹路,我轻声道:我不晓得你为什么不开心,也不晓得你为什么不想和我做一家人,但是,我知道,我们其实算得是仇家夙敌,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结亲泯恩仇。太太平平才是好。凤凰不愿意和我做一家人,想必和我娘他爹上一辈的恩怨脱不开关系,不若我宽宏大量开解开解他。
凤凰霍然转身,我的影子便莫名投进了他的怀里,你说什么?仇家?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我握了握他的手,试图安抚他,你放心,虽然你娘杀了我娘,但是,我不会报仇。你想想,你娘杀我娘,我杀你娘,你再杀了我,将来我的孩儿再杀了你,你的孩儿势必不甘,必定要想尽办法将我的孩儿咔嚓了如此纠结循环无穷尽,人生岂不了无意趣。
观了观凤凰沉浮不定的面色,我总结道:所以说人生本无忧,认个死扣便是庸人自扰之。
凤凰长眉一拢,双手反握了我的双手,谁与你说天后害了花神!肃穆凌人的气势扑面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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