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道旁除了偶尔低低飞过的云彩,栽满了姹紫嫣红的奇花异果,走在我前头两步之遥的爹爹忽地停下了脚步,负手看着这些云彩幻化的花糙,清冽透明的眼中涌上些许哀思。
觅儿,我原本不y将你嫁与夜神。许久之后,爹爹回神回身,开口一言却叫我迷惑。
你如今亦知你母亲之死乃系天家所为,可恨我当年神伤糊涂之际竟听从了天帝安排与风神缔结,还允了其长子的婚事。自听闻二十四位芳主与胡仙道明真相后,我初时第一个念头便是取缔这门亲事,不想那日北天门外却听你二人互诉衷肠
爹爹走近我,爱怜地抚了抚我的发顶心,我虽憎天家,却不能叫你步上你母亲的后尘,爹爹惟愿你与心头之人有qíng人终成眷属,美满此生。天上人间qíng一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qíng郎,连日来我观夜神确然对你qíng真意笃,心中忧思方才稍放。
你爱听折子戏,可知这折子戏为何好听?爹爹将我耳鬓落发掖在我的耳后,淡淡问我。
我疑惑看向爹爹,看戏自然是因由这戏中人物花花绿绿,唱腔咿咿呀呀,方而有些意趣,莫不还有什么其它缘由不成?
爹爹笑了笑,道:只因这折子戏没有开始与结尾,只取了全剧的高á之处,方才没有了那许多含恨与不如意,只撷取了最璀璨的部分演绎。人生如戏,悲欢离合,我却盼我挚爱之女的人生如一出折子戏,只有璀璨欢愉,没有yīn暗忧伤。
我观夜神xngqíng温和处事稳妥,实乃良配,是一个可以与之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之人。觅儿既心属向他,便须心无旁骛,如此方能长久。火神能力虽qáng,然则xngqíng至刚且倨傲,久居上位,不为他人所折腰,眼中更不容瑕疵,况其母yīn毒,觅儿往后还是莫要去栖梧宫走动,莫要伤了夜神的心。爹爹将我头上凤翎取下放在我的手中,道:今后莫再将此物随身带,切记切记。
第四十五章
天界规矩冗繁,其中一条,每隔七七四十九日众仙家须得齐聚九霄殿中论轮转之法、商六界要事;还有一条,天sò仙禽不得携入九霄殿正庭,止步云阶外。
我瞅了瞅头顶巨角毛皮漆黑的呲铁,再瞅了瞅虎纹鸟翼的英招,还有紫身鸟喙翅下长双目的远飞jī,虽为神sò却个个狰狞凶残,没有一只有个好相与的模样,权衡一番,便将魇sò拴在了二郎显圣真君的天狗身旁。毕竟我晓得天狗只欢喜吃月亮,对于鹿ò应是无甚兴趣的。
分明是神仙们的见晤,却不知为何数日之前,天帝遣了十六仙使十六仙娥到爹爹的洛湘府中下了张金光熠熠的拜帖,邀我这区区jīng灵前来。浩dàng排场的送帖阵仗来时,爹爹正在书房练字,只微微抬眼瞧了瞧帖子复又潜心入笔头飞龙走蛇之间,虽未翻阅却似已了然帖中内容。
我将魇sò拴稳妥后便随仙童引指入殿坐在了爹爹身旁,与天帝下首位的小鱼仙倌隔了殿心遥遥相对,小鱼仙倌和风煦日朝我暖暖一笑。我下意识略略扫了扫周遭,凤凰这只煞气的火鸟今日却不在,我不免背脊一阵放松,卸下一口舒心气来,端起面前琼浆惬意嘬饮。
天帝天后端坐殿首,天后她老人家今日难得不轻蔑鄙夷地拿眼角眺我,爹爹则轻裳袖手隽身逸姿稳稳伴我身旁,并不向他二人行礼,不时有仙家向爹爹问好,爹爹便轻轻颔首示意。只片刻,四海八方九天六界的神仙们便在这偌大的神殿之中齐聚一堂,天帝肃穆抬了抬手,正低声相互寒暄的诸仙皆屏了言语,且听天帝朗朗缓声慎重道:诸位仙家皆知,本座与水神元荒之初便立了约定,为长子与长女订下婚事。如今水神得爱女归,此门婚事自当水到渠成。今日下帖邀约在座列位,便是要商议着与水神共拟个良辰吉日让润玉迎娶锦觅仙子入主璇玑宫中,烦请诸仙作个见证。
虽然一直晓得我最终是要嫁与夜神,但今日天帝这般郑重其事地昭告,我又莫名有些不真切的异样之感,抬头望向对面,但见小鱼仙倌素馨雅致的双眸与我对擦而过后便放在了别处,脖颈淡青的脉络旁泛起浅浅的粉色,满天星辰仿若都跌入了那点漆的瞳仁之中,熠熠生辉。
下月初八便是吉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轧了进来将我思绪打断,循声望去,却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边上南海观音的善财童子红孩儿一脸庄重地点头附和。我禅了禅,私以为这两位虽为仙家,然则是两位皆穿着肚兜的仙家,怎么瞧着都是没长大的奶娃娃,实在不足以采信。不想,其余在座神仙皆道:不错,下月初八正是吉日。
天帝转头,恭敬地询问爹爹:如此,不若便订于下月初八,水神以为何如?
爹爹望了望我,略一颔首,一个好。字一锤定音。
坐于我相邻左手处的月下仙人满面纠结着小声絮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家凤娃可怎生是好?又对我道:小觅儿,你怎可对我家凤娃始乱终弃?
我正待问他凤凰和初八有甚关联时,殿门轰隆一声被推开,晴天炸雷一般将殿中诸仙惊了一跳。但见一人逆光而立,手持长剑,身姿挺拔,背光的正面笼罩在yīn影之中有些森森之气,剑尖反se着日光的那点光亮是他周身唯一的明亮,非但没有缓和这yīn森之感反叫人不寒而栗。
待我适应了那刺目的光线后渐渐看清来人面目,正是凤凰。
其身后看门小仙侍惶惶然对天帝道:天帝陛下,火神他火神他
天帝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那仙侍如释重负掩门退下。
启禀父帝,旭凤已将西北作乱之共工一族拿下,特来复命!凤凰持剑,双拳一抱,一滴鲜红的液体顺着剑刃滴落云白光洁的地面,我骇了骇,方才看清这寒寒剑身竟尚带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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