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开始耽搁太久,等到太阳落山之际,一行人还在山中间。
那两个当地人手段利落,砍了树枝回来,用打火石划擦几下,点起一堆火来。又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只小砂锅,接了山泉放在火上煮。采药人伍顺立刻从背篓里挑出ángjīng,放进锅中一起煮。
几个人分了一包馒头,用火烤到馒头上出现几个蜂窝一样的口子,慢慢呈现出焦色,而那一锅ángjīng也煮沸了,方才慢慢填饱肚子。
颜淡知道唐周是百毒不侵,她也不怕凡间的毒物,便心安理得地吃起来。柳维扬还是和往常一般沉默,对着火堆默默无言,像是有无尽心事。
一行人说过gān粮,便说到守夜。那两个高个子的当地人守前半夜,而另外一人和采药人伍顺守后半夜。颜淡见他们这样安排了,也顾自挨着火堆边闭目睡去了,她一向来都睡得不深,稍许动静都会惊醒,也不怕他们在背后做什么手脚。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阵,惊醒时已是月上中天,雨歇后的山涧苍穹清澈如碧,繁星点点,格外明朗。她看了看周围,只见柳维扬和唐周依然熟睡,而守夜的那三个人却没了踪影。她轻轻站起身,步履极轻地往前面山林中走去。走了十几丈外,只见斜方山坡上火光点点。她慢慢走近了,只见伍顺腰间系着麻绳,正小心翼翼地沿着山道往上攀爬。麻绳的另一头则抓在那个高个子的当地人手中,他满脸不耐烦,粗声道:你这小子,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
伍顺唯唯诺诺,爬三步又摔回一步,手脚发软,动作难看。颜淡瞧着直叹气,可这一口气还没叹完,耳边突然炸起一声极凄厉的惨叫。伍顺扑腾一阵,像是陷进什么里面去似的,只剩下半边身子还在山道上边。
颜淡悄悄挪动身子,想在走近些看,只见那个高个子的当地人突然一斧头砍断麻绳,伍顺的人影顿时消失不见。
颜淡摸摸下巴,心道这西南地底溶dòng极多,看似平整结实的地面,实际却是中空的,那采药人大概就是摔进溶dòng里去了。只是那两个当地人若想将他拉上来,应该不算难事,这样一斧子把麻绳斩断,实在太狠毒了。
只听那个矮个子的当地人说:为什么不把伍顺拉上来?好歹也是一个村子里的。
我看这小子根本就不安好心,还不只是想一杯羹。他现在掉下去就gān脆由着他去,少一个麻烦。高个子的当地人重重地哼了一声,等下他们要是问起来,就说伍顺家里还有急事,提前走了。他这样摔下去,正好喂了山神爷,对我们也好。
颜淡听得糊涂起来,但见他们往回转,只得飞快地往火堆溜去。还差着十几步的时候,只见唐周正从斜方的山道上下来,脸色不算太好。颜淡道:我刚才去跟着那三个当地人了,他们唐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淡淡说:你看见的那些,我适才也全部都瞧见了,这条山路和那边是相连的,而我是在你离开后,跟在柳兄身后去的。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又继续赶路。
颜淡看看周围,突然问了句:咦,昨天叫伍顺的采药人呢?怎么一早就不见了他?
那矮个子的当地人gān笑两声:昨、昨晚的时候,这小子想起家里还有事,不等天亮就回村子去了。他走的时候你们还没醒,也就没、没招呼一声。
颜淡鄙夷地看着他:连假话都不会说,磕磕巴巴的,一听就知道不是真的。原来他一早就回去了奇怪,现在还没入夏吧,你怎么说了一句话就直冒汗?她微微笑道。那个矮个子的当地人只得又gān笑几声,闭上嘴不说话。
唐周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颜淡!
颜淡叹了口气:就算你把我的名字叫得千回百转,我还是不会明白你想说什么,对不对?柿子都是挑软的拿捏,如果现在的柳维扬真是神霄宫主假扮的话,她还是去欺负唐周比较好。
唐周反倒没生气,在她的手心慢慢写下一个柳字。颜淡觉得有趣,也拉着他的手写下一个霄字。唐周摇摇头又点点头。颜淡立刻明白,他想说的大致就是,眼下的柳维扬很可能不是原来那一个,至于是不是神霄宫主扮的,也难说。
他们这样你写一个字我写一个字,很快就落在最后面。那高个子的当地人回头笑着说:我看你们倒像是从家里私奔出来的一对儿,一刻都不停地粘在一块儿。
颜淡僵硬地看着唐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唐周很是无所谓:我们确是从家里跑出来玩的,光明正大,也不算是私奔。
颜淡呆住了,柳维扬也明显地愣了一下,唐周又笑着问了一句:是不是,颜淡?
颜淡很郁结,恨不得仰天长啸:不是她话音刚落,脚下山道松动,咕咚一声翻了下去。唐周连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却被她下坠的巨大冲力带得身子一晃,脚下地层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卡啦。
两个人同时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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