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姐。绿莲应了声,忙不迭朝外走,却又被叶诗澜唤住。
拦住即是,别伤他xng命。叶诗澜神色依旧冷淡,只是在不经意间回眼望向窗外瞥见满园梨花时,突然道了这么一句。
绿莲一愣,点点头退了下去,眼底不免有些感慨。即便当初小姐只是因为宁子谦的才气将其算计,可几月相处,未必没有一分真心。只可惜宁子谦太过落魄,比起苍城之主的庄家,低若尘埃。
叶诗澜行到窗边,从里间将窗户合上,不一会房内烛火熄灭,不闻风声。
回廊后安静异常,在韩仲远差点被这阵沉默捣腾得窒息时,他身旁的人挪动脚步,转身朝院外走去。
僵硬的身影出了院门,韩仲远低头看了一眼地上一片láng藉的梨花花瓣,突然觉得那个为了叶诗澜不惜跪在地上和帝家家主倔qáng相争的帝永宁和他身上那股子固守的坚持已然消失了。
若帝永宁受不了打击一蹶不振,他这一生怕是都要毁在这个女人身上。
韩仲远还来不及感慨,突然想起帝永宁身手平平,跺跺脚越过院墙追去。
我在这里。院墙外,嘶哑的声音骤然响起,半空中的韩仲远兀地一惊,qáng行扭了身落在院墙外。
帝永宁笔直立在门外,脸色苍白。韩仲远挠挠头,什么都没说,抓住帝永宁的手腕跃向半空,匆匆离了叶府。
已近天亮,海蜃居二楼,韩子安早已离开回了后院,只帝盛天一人独坐。
一灰衣人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半跪于地,将在汀澜小居听到的话低声重复了一遍。
永宁如何了?半晌,帝盛天眉目冰冷,沉声问。
少爷出了叶府一路朝城外走去了,韩公子一直跟在少爷身边。
帝盛天眼一挑,怎么,当初千里迢迢来寻个说法,谁都拦不住,如今知晓了真相,倒是甘心回晋南了?
灰衣人听出帝盛天话里的怒气,谨慎道:主子,可要把少爷带回来?
帝盛天挥手,起身朝楼下走去,大步之间,未有丝毫犹豫,他若是连回海蜃居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何敢姓帝!
后院,得知帝盛天反应的韩子安眼底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何敢姓帝?何敢姓帝?帝盛天,怕是天底下,只有你敢说出这般狂妄之话!
虽是一句感慨,可不远处立着的赵福却听出了这话里淡淡的欣赏。赵福眼底划过一抹担心,却终究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唐,将此事暗暗埋下。
帝永宁(二)
以韩仲远桀骜跳脱的xng子,能如此耐心跟在别人身后留神照顾,是个极罕见的事儿,若不是摊上的是帝家世子,怕贸然回去被自家老子教训一顿,他还真没这个时间。打了个哈欠,他望了一眼泛白的天色,又瞅一眼前面不远处默默走着的帝永宁,被磨得半点脾气都不剩。
堂堂帝家子弟,放眼天下望去,谁家贵女不是趋之若鹜,竟被苍城一个小小寒门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荒唐!韩仲远虽仅十二岁,但自小长于高门士族,历经疆场祸乱,心xng比之帝永宁只怕更坚决果断些,自是不耐他的小qíng小爱。
眼见着帝永宁一直朝城外的方向走,韩仲远总算急起来。若他真想不开顾自回了晋南,自己身上一顿板子是少不了了。韩仲远微一犹疑,连走几步拉住帝永宁的袖子,帝世兄,这眼看着都要出城了,你是要去哪啊?
帝永宁身影一顿,垂头丧气吐出gān瘪的两个字,晋南。
想到那个气势惊人的帝家家主,韩仲远心底一抖,急了,忙劝:这怎么成,你姑姑还在海蜃居呢,你就是要回也不能抛下你姑姑一个人回晋南啊!
帝永宁听见帝盛天的名字,脸色更白,就要挣开韩仲远的手离开。
正在这时,人群熙攘声自不远处传来,喧嚣至极。韩仲远心底犯疑,这时辰够早,城门处嚷成这样也太奇怪了。帝永宁还没发现异样,两人拉扯着走了几步,转过街道,城门处的qíng景突兀呈现在他们面前,让两人顿住了脚步。
城门处,一群百姓被庄家的护卫队推搡着朝城外走,这群人老弱妇孺尽有,皆衣衫褴褛,面色蜡áng,身形瘦弱,一眼望去便知是乞丐流民。护卫队立在城门口,衣甲光鲜,眼神傲慢,和百姓映成鲜明对比。他们不时将冰冷的长戟敲在流民身上,怒喝着让他们尽快离城。孩童和老人的哭泣求饶声jā织在一处,让城门处喧闹不堪。
帝永宁和韩仲远立在不远处,眉头微皱,显是不明白庄家如此大动gān戈所为何?
就在两人踌躇之际,一个麻衣老丈被人群挤压得摔倒在两人面前,他年老体衰,被汹涌的人流践踏,挣扎着难以起身。
帝永宁不忍,急忙将老丈扶到一旁的石阶上坐下。韩仲远朝不远处开着的店面跑去,替老丈寻了一碗水来。
多谢两位公子。老丈缓过神才打量身旁两个忙前忙后的少年郎,瞧见他们的穿着,颇为受宠若惊。此时,远处护卫队的驱赶咆哮声传来,老丈被骇得一抖,随即惶恐不安地喘着粗气就要起身,老朽还是早些走,庄家的护卫跟豺láng一样,免得连累了两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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