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想对沈宁说的是:景兴帝一定会知道他的身份的。
本来新皇登基,必定会召见千秋钱庄的东家,不知道为什么景兴帝迟迟没有召见他。若是皇上召见,就算不是为了这枚印鉴,他都必须应召面圣。
似乎有这样一个规律,你最不想遇到什么事qíng,偏偏那件事qíng就会发生,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在应南图这里,这个规律就出现了。
唐密那边还没有回音,景兴帝的旨意就送到了千秋钱庄总号:皇上有旨,诏令千秋钱庄东家进宫!
景兴帝的旨意,很快就被总号掌柜送到了应南图这里。接到旨意的应南图,除了苦笑,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该来的,总会来的,怎么都避不了。他和沈宁想的种种应对办法,在这个旨意面前,都没了用处。这下,他无论如何都要去景兴帝了。
既然躲不掉的事qíng,那么就只能直面相对了。只是皇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召见你呢?不早不晚,恰恰是在我们想躲过的这个时候想见你?
沈宁挺着肚子,为应南图整理衣裳。虽然有无尽的忧心,但她知道,应南图进宫面圣,是避无可避的事qíng。
沈宁的疑问,也是应南图的疑问。景兴帝登基有八个多月了,这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召见应南图,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召见了呢?
他们都不知道,景兴帝会在这个时候召见应南图,也是为了河内道钱粮一事。江成海将河内道的急送,呈送了景兴帝,并且上折子请示道:现在户部钱银紧缺,改元大典的规模能不能缩减?大采选能不能再延迟?
江成海的折子,让景兴帝的心qíng极度不悦。明年才是他的年号,是他登基之后所拥有的第一个年号,改元大典,这是何等重大的事qíng!怎么能够缩减规模呢?
大采选已经由今夏延迟到明年ūn了,怎么能再延迟?如今皇后有孕、雅妃bà亡,后宫妃嫔少之又少了,那么皇族子嗣怎么办?这可是攸关大永国祚的,他可不想像父皇那样子嗣稀薄!
可是河内道的灾qíng,又是越来越紧迫的事qíng,他亦不想再组建一次招讨司。户部都没有办法拿出那么多钱财,还能从哪里拿出粮财来呢?
景兴帝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长泰帝曾经跟他提过的千秋钱庄!千秋钱庄是大永最富的商号,也是太祖创立的商号,想必以千秋钱庄的财力,拿出三百万,不是什么难事的。
这样,他才下达了召见应南图的旨意。当然,他没有想到,千秋钱庄的东家竟然会应南图。
当应南图跪在紫宸殿行礼请安的时候,景兴帝着实吃了一大惊。应南图其人,他没有见过,但是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
长泰帝削爵的时候,首先拿清平侯府开刀,名头就是清平侯废长立幼,置嫡长子应南图不顾,反而立续弦所出的应南谋为世子。那一次削爵,景兴帝是参与其中的,应南图这个名字,他还记得。
应南图你是应平川的嫡长子、沈华善的孙女婿?景兴帝没有让应南图起身,反而这样问道。
回皇上的话语,糙民正是。听到景兴帝的问话,应南图心里咯噔一声,却神色如常地回答道。果然,皇上目光首先所在,乃是沈华善孙女婿这上面。
没想到,千秋钱庄的东家是你如果是这样,清平侯没了爵位,也没有什么差别的。平身吧,赐座。景兴帝扬了扬手,这样说道。
一旁的唐密,给应南图搬来了矮墩,便敛眉在一旁站住了。他的脚,微微分开,做了个外八字。
这是指他没有找到那枚印鉴。
这是应南图早就预料的答案。就算唐密是内侍首领,却也不是事事皆成的。既然此刻自己在紫宸殿这里了,那么唐密能不能找到那枚印鉴,都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应南图的手脚抖动了几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他只是一介糙民,偶尔得见天颜,本就应该是如此表现的。
景兴帝看着应南图坐立不安的样子,大吃一惊的感觉依然在他心头盘旋。没想到,千秋钱庄的东家,竟然是沈华善的孙女婿!千秋钱庄竟然和沈家有这么密切的联系!这令他既意外,又忌惮不已!
朕曾听说,千秋钱庄的东家,乃是晋州乔氏的人。先前听得招讨司汇报说,晋州被屠城。朕还忧虑着千秋钱庄会不会有影响,不料东家竟然变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景兴帝随意说着,仿佛是和应南图谈论家常一样,询问着千秋钱庄的qíng况。
回皇上的话,千秋钱庄前一任东家,乃是糙民的外祖父乔致亨。千秋钱庄一直是外祖父这一支传下来的,和晋州乔氏关系不大。应南图恭恭敬敬地回道。
原来是这样。千秋钱庄现在收益如何?有多少间分号?有存银多少?景兴帝继续问道,仿佛对千秋钱庄的细务很感兴趣的样子。他想知道是,千秋钱庄现在究竟有多少钱,这些钱能不能拿出来。
千秋钱庄现在的收益不太好。尤其是早几年河内、江南两道水患以来,千秋钱庄的收益就锐减了。现在有分号应南图如实回道,对景兴帝的询问是有问必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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