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眺望天空的身影,十分熟悉。这样固执的姿势,这样冷清的孤单,他曾在未央宫看过无数次,看了将近十年,可当年的人至少还有一个期盼。
竹轩之内,安静昏暗,显得一弯月牙清辉晶莹。
竹轩之外,灯火辉煌,人影喧闹。月牙如一截被指甲掐出的白蜡,看不出任何光华。
刘询身着便服,亲自来给孟珏道喜,喜宴越发热闹。
众人都来给他请安,又给他敬酒,他笑着推拒:今日的主角是新郎官,朕是来凑热闹的。说着倒了酒,敬给孟珏。
他小指上的那个翡翠耳环,碧绿y滴地刺入了孟珏眼中。
孟珏微笑着接过酒,一口饮尽。
众人拍掌笑起来,也都来给孟珏敬酒,凑皇上的乐子。刘询笑着陪着臣子们坐了会儿,起身离去,众人要送,他道:你们喝你们的酒,孟爱卿送朕酒可以了。
孟珏陪着刘询出来,周五的宦官都知趣地只远远跟着。
刘询笑道:朕成婚的景象好像就在昨日,仔细一想,却已是多年前的事qíng了。当日你送了份重礼,朕不好意思收,云歌还笑说,等到你成婚时,朕也给你送分礼就可以了。平君为了这事,担心了很久,生怕你成婚日,朕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
孟珏弯着身子行礼:皇上赏赐的东西早已是臣的千倍万倍,臣谢皇上隆恩。
刘询喔着孟珏的手,将他扶起:云歌xng子别扭处,你多多包涵。
他指上的翡翠指环冰寒刺骨,凉意直透到了心底。孟珏如被蛇咬,猛地缩回了手,又忙以作揖行礼掩饰过去,笑道:她是臣的妻子,臣自会好好照顾她。
刘询笑着,神色似讥嘲似为难。好一会儿后,才说道:反正看在朕的面子上,她不想做的事qíng,你不要迫她。就送到这里吧,你回去吧!
孟珏微笑着返回宴席。
众人看他与皇上并肩而行、把臂jā谈,圣眷可谓隆极全朝,都笑着恭喜他。
孟珏笑着与所有人饮酒。他的酒量不差,可敬酒的人实在多,他又来者不拒,逢杯必尽。别人是越醉话越多,他却是越醉话越少,只一直微笑着。到最后,不管谁上来,还不等人家说话,他就笑着接过酒一饮而尽。其实他早醉得神志不清,可他的样子,众人看不出任何醉态,所以仍一个个地来灌他。
自皇上来,张贺一直留心着孟珏,慢慢察觉出异样,不觉心酸。这孩子竟然连醉酒都充满了戒备提防、丝毫不敢放松,这十几年他究竟过的什么日子?
又有一个人来敬酒,张贺从孟珏手中拿过杯子,代他饮尽,笑道:新娘子该在dòng房里面等生气了,诸位就放过我们新郎官,让人家去陪新娘子吧!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张安世一面笑着,一面向孟珏告辞。众人见状,也都陆陆续续地来告辞。
等众人都散了,张贺拍了拍孟珏的肩膀,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只长叹了口气,转身去了。
三月跟在孟珏身边多年,却第一次见他喝醉,偷偷对八月说:公子喝醉酒的样子倒是挺好的,不说话也不闹,就是微笑,只是看久了,觉得怪寒人的。
八月对这个师姐只有无奈,说道:赶紧扶公子回去歇息吧!
管家在一边小声说:夫人们的盖头还没挑呢!盖头不挑,新娘子就不能休息,总不能让两位夫人枯坐一夜。
三月知道管家的话十分在理。霍大小姐自然不会等公子挑了盖头才去休息,总不能让两位夫人枯坐一夜。只得吩咐厨房先做碗醒酒汤,服侍孟珏喝完汤,搀扶着他向桂园行去。
守在屋子里的婆妇、丫头看见孟珏都喜笑颜开,行了礼后,喜滋滋地退了下去。
三月把喜秤放到孟珏手中:公子,你要用这个把盖头挑掉。
模模糊糊的红烛影,一个身着嫁衣的人儿,绰约不清。
晕晕乎乎中,孟珏突然觉得心怦怦直跳,似乎这一刻他已等了许久,久得像是一生一世,久得他都要以为永不可能再等到。
他用力握住喜秤,颤巍巍地伸过去,在即将挑开盖头的一刹那,却突然有了莫名的恐惧,想要缩回去。
三月见状,忙握着孟珏的胳膊,帮他挑开了盖头。
一张含羞带怯的娇颜,露在了烛光下。
不是她!不是她!
孟珏猛地后退了几步,她她在哪里?错了!都错了!不该是这样的!
三月要拽没拽住,他已经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屋子。
公子!公子!
三月在后面叫,可孟珏只是猛跑。三月恼得对八月说:早知道就不该做那醒酒汤!现在半醉半醒地不知道又惦记起什么来了。
竹轩的丫头打听到孟珏已醉糊涂,想着不可能再过来,此时正要关院门、落锁,却看姑爷行来,忙笑着迎上前向他请安。孟珏一把推开了她们,又叫又嚷:云歌,云歌,我我有很多很多很多的话和你说。
孟珏申请迷乱急躁,好似一个丢了东西的人,正固执地要找回来。
丫头们犹豫着不知道改怎么办,三月假笑着说:两位妹妹回避一下了,公子有话想和云姑娘霍小姐哦!夫人私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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