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用力甩开他的手,一连退后好几部,脸色苍白,语气却尖锐如刺:我早就不会做菜了!
子期离世,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弹琴。自刘弗陵离去,云歌再不踏入厨房,荷包里的调料也换成了寻常所用的香料。
孟珏如吃áng连,苦涩难言。她为他日日做菜时,他从未觉得有何稀罕,她为她尝尽百苦、希冀着帮他恢复味觉时,他却从未真正渴望过要去品懂她的菜。当他终于能品尝出她菜肴的味道,不惜拱手让河山,千金焕一味时,她却已不再做菜。
云歌慢慢平静下来,冷冷地说:你回去吧!别在我这里làng费时间。
孟珏起身向外走去,踏出门口时,头也没回地说:我明天再来。未等云歌的冷据出口,他已经快步走出了院子。
云歌捏着方子发呆,耳边一直响着孟珏说的话,终身不孕,她应该开心的,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霍成君所做的一切,罪有应得!可她竟一点没有轻松开心的感觉,只觉得心更沉,更重,压得他疲惫不堪。
很久后,她提起毛笔,在孟珏的配方下面加注了一行字:此方慎用,久用恐致终身不孕。
将药方封入竹筒,火漆密封后,jā给于安:想办法jā到七喜手中,请他代递给皇上。
于安应了声是,转身出去。
云歌看着屋子里满满当当的药材,闻着阵阵药味,只觉得很厌恶现在的自己,费尽心机只是为了害人!
她猛地高声教人,几个丫头匆匆进来,听候吩咐。
把所有的药材都拿走。
丫头小心地问:夫人是说找个地方收起来吗?
随便,收了、扔了都可以,反正不许再在这个院子里。还有,药圃里的药糙也全都移植到别处去。
是。
几个丫头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一会儿肱骨,就将屋子中的药材全部收走。一个伶俐的丫鬟还特意点了熏香,将药糙味熏走。
坐在窗旁发呆的云歌闻到熏香,神qíng迷茫,好似一时间分不清楚置身何处。唇边含着一丝笑意,模仿着他的语调说:这香味浓,该用鎏金银熏球,笼在袖子下,不该用错金博山熏炉。
丫头忙准备换:这是宫里赏的香,一直收着没用,奴婢不知道用法,竟鲁莽糟蹋了。
云歌回过神来,神qíng黯然地说: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丫头赶忙退出屋子。
云歌嗅着香气,闭起了眼睛,恍恍惚惚中总觉得屋子里还有个人,静静地、微笑着凝视着她。
如果一个人住进了心里,不管走到哪里,他似乎都在身边。
闻到曾经的香,会觉得鼻端闻到的是他衣袍上的味道;看到熟悉的景致,会想起他说过的话,晚上听到风敲窗户,会觉得是他议事晚归;落花的声音,会觉得是听到他的叹息
点点滴滴,总会时时刻刻让人滋生错觉,似乎他还在触手可及的距离内,可蓦然睁眼时,却总是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不睁眼,你就会还在这里,多陪我一会儿,对吗?
香气氤氲中,她倚着窗户闭目而坐,一动不敢动。渐渐地,似真似假地睡了过去。
四周弥漫起白色的大雾,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大雾里。她想向前跑,可总觉得前面是悬崖,一脚踏空,就会摔下去。向后退,可又隐隐地害怕,觉得浓重的白雾里藏着什么。她害怕又恐慌,想要大叫,却张着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只觉得四周的白雾越来越多,好像就要把她吞噬。
忽然,一缕箫音传来,是无限熟悉的曲子。所以的害怕恐慌都消失了,她顺着箫音的方向跑去,大雾渐渐地淡了,一点,两点,三点的荧光在雾气中一明一灭,仿佛在为她照路。
终于她看见了他。白雾缭绕中,他一身青衣,正立在哪里ī箫,无数莹莹荧光在他身周闪烁,映得他飘渺不定,好似近在眼前,又好似远在天际。这是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云歌又是欢喜,又是悲伤。心理是万分地想靠近,却再也不敢移步,只是贪恋地凝视着他。
一曲未终,他抬起了头,沉默地看着她。
为什么你的眼神这么悲伤?为什么?
她一遍遍地询问,他却只是沉默、悲伤地凝视着她。
陵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坏人了?可霍成君杀死了我们的孩子!我没有做错!我没有做错!
你为什么还这样看着我?为什么?
小姐!
不要走!陵哥哥!不要走!云歌悲叫。可他的身形迅速地远去,消失,她心底再多的呼唤都化作了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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