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落手很轻,梳头的时候一点不痛。公主想回头,又怕乱了辫子,脆声道,二哥哥的手真软。
皇帝微扯扯唇角,慢慢替她打上头绳,下回别让十三哥解头发知道吗?咱们祁人姑奶奶/头发最金贵,不能让人随便碰。
公主嗯了声,记住了。揽着镜子左右的照,笑道,二哥哥梳得真好,不像弘巽,他就是存着心的作践我。抢我的零嘴儿、抢我的弹弓、抢我的倭刀,今儿又把我打扮得这么丑!那些小过结不计,给我取了这么难听的名儿,这仇可深,我恨死他了。二哥哥替我出气,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皇帝声气淡淡的,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你还小,等长大点就知道手足qíng深了。自己家里兄弟,没有大过错,怎么能随意的惩处呢!瞧没瞧见阿玛和三叔?几十年的老兄弟,越到年纪大越是珍贵。你十三哥皮是皮了点儿,可他心里最疼你。将来你指了婚,选了额驸,娘家哥哥就是最粗的腰杆子。他能护着你,替你揍人。
公主对睿亲王很不屑,我有皇帝哥子,谁敢欺负我!
也是。皇帝笑了笑,在她鬓边戴上朵蝴蝶花点翠,手艺不好,您多包涵。
公主人虽小,却很知道好歹。皇帝哥子是统御四海的九五至尊,瞧着兄妹的qíng儿给她梳头,不论梳得称不称意都不能挑剔。何况本事还不赖,一根到底的大辫子,反倒把她打扮得像男孩儿那样gān净利落。公主很高兴,端端正正蹲个福,糖耳朵谢主隆恩。
皇帝嗯了声,牵着她的手出了后殿的门槛。外头侍立的太监伺候往ūn晖堂去,才下丹陛,迎面遇上了礼佛回来的皇太后。
太后今年三十出头,其实才大皇帝三四岁光景。不比早年在皇太太跟前敬烟时候,脸架子还是一样的光鲜,但是人有了阅历,骨子里透出一种随和雍容的气度来。她很懂得打扮,身上从不穿大红大绿。一件品月色缂丝海棠袍,再戴上顶镶翠珠双喜钿子,这就已经足够了。
皇帝依礼儿对她参拜,儿子给皇额涅请安。
太后是清淡的脾气,待人不紧不慢,既不显得亲近,也不让人感到疏远。微微笑着,颊上梨涡若隐若现,点了点头道,皇上来了?
皇帝直起身,眼前另一张脸一霎而过。那丫头病了,可惜了的。否则和皇太后照个面,倒也是件新奇有趣的事qíng。
☆、第23章
素以别的长处没有,就是身底子好。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寒气侵袭,喝两碗药憋出一身汗来就妥了七八分。这会儿正坐在炕上喝红糖粥,脑门上搭块棉纱布,看样子有点滑稽。
妞子坐在条凳上笑,品ūn在彤史手底下gān太屈才了,应该派她往东西六宫做保姆,瞧瞧她把你伺候的,多像产期里坐月子的大奶奶!
素以白她一眼,你就瞎说吧,等我下了地,回头有你好果子吃。
妞子不理她,你先头说胡话,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她把凳子拖得吱扭响,斜着眼睛睃她,你提起一个人,猜猜是谁?
素以心里一跳,谁啊?别不是翠儿吧,念着死人可不是好事儿。
妞子嘿嘿的笑,哪儿能呢!好歹提起爷们儿,才够格让我一说呀。再想想,往好了想。
素以心里直扑腾,暗道别不是万岁爷吧!真要说起他,那不是中邪了?又得防着妞子使坏套她话,gān脆装傻充愣,我有点印象,是长二总管吧?他说要贬我的职,罚我从小宫女gān起,我和他求饶来着。
你装,再装!妞子一根手指头点啊点的,凑近了bī供,说,你和小公爷什么关系?是不是伺候丧事对上眼了?出了宫打算做公爷福晋,做皇后主子的弟媳妇去了?
素以吓得不轻,你说什么呢!我和小公爷八竿子打不着的,什么乱七八糟一大套!
还不说实话!妞子觑她,不说我可要动手掐你了!好啊,咱们一处住了五六年,这么好的事儿居然瞒着我和品ūn儿!
素以半张着嘴,搜肠刮肚的要撇清关系。天地良心,她和小公爷统共没说上几句话,怎么弄得像有了牵搭似的。
妞子在边上托着下巴看她,这丫头刚出过汗,那ò皮儿像打过了蜡,又光洁又通透。好相貌,往高了攀也是应当,虽然没听清她说什么,但是小公爷三个字却是明明白白的。她翘着二郎腿前摇后摆,有你的,如果是真事儿那可妙透了,我要恭喜你,你好日子不远啦!家里说的什么笔帖式,趁早回绝了人家。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忒不成器。咱们掏心窝子,入宫做宫女的,老子娘官职都不高。将来出了宫,也就嫁个城门官儿之流。你要是和当今国舅爷有了qíng,那阖家老小都跟着升发啦!听说这位国舅爷还没娶亲呢,别说嫡福晋,就是捞个侧福晋,也够你受用一辈子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