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什么人跟前说什么话,从小练成的好眼色。做皇子的时候就会讨长辈喜欢,到现在也没什么大变化。他说,您是孙儿的主心骨,朕外头不管多a劳,想起宫里有皇祖母坐镇,gān什么都能放开手脚。所以皇祖母保重自己不单是为自家身子骨,更是为了孙儿。
太皇太后连连点头,你有孝心,你地底下的额涅知道了也高兴。说着转过脸去,吩咐那些嫔妃道,你们都散了吧,叫我们祖孙说说话儿。
四妃和贵妃领命道是,说起来除了皇后,她们都是上不了牌名的人。帝王家要享天伦之乐,哪里轮得到她们这些做小的来掺合!委实无奈,却也没有办法,只好蹲福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留下皇后,倒也不是单纯把她看作自己人。就因为素以是她那头的,打定了主意要处置,必先让她心里有个数,也省得以后再费唇舌。
上回传素以来问话,她说起你们上普宁寺的事儿,指东打西的一通胡诌,其实我心里有数,你去是为了东篱。她数着手里的玉菩提,脸上有了凄苦之色,我在宫里眼盲耳聋,外头怎么样我全然不知道。你哥子十五岁出家,如今一晃又一个十五年过去了,也不知他在那里好不好。我每常做梦梦见他,他刚会走路那会儿穿着小马褂,戴着瓜皮帽,小手里捏一颗糖,从坤宁宫走到寿安宫,说是要孝敬皇阿奶的现如今弄成这样
皇帝心里也憋闷得慌,东篱身上发生的事,简直就是对执掌乾坤后的宇文氏最大的打击。qíng字太熬人,拖垮了东篱的一生。可悲的是佛祖没能拯救他,他修行那么久,提起锦书仍旧失魂落魄,这些年的苦行僧都白做了。
他叹了口气,皇祖母放心,大哥哥身子很硬朗,瞧着比以前jīng神好。
太皇太后摇头,什么叫好?行尸走ò似的活着,吃糠咽菜睡硬铺板,这能叫好吗?我只恨出不去这围城,没法子搭救他。灼然看着皇帝道,你们兄弟qíng深,好歹开解开解他。
皇帝从宫女手里接了茶盏敬献给太皇太后,一面道,不消皇祖母嘱咐,孙儿也想劝他还俗。可是他心意决绝,朕实在是说他不动。
那好办。太皇太后把念珠搁在红漆描金梅花炕几上,ī着杯里的香片茶道,我有个主意,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今儿趁你们在,说出来大家商议商议。心病还须心药医,他的病根儿在那里,不治好了,说什么都是枉然。太后那头的念想不断也得断,可我知道,这种事不是时间长了就能做了结的。反而是思之愈深,念之成狂。既然如此,何不送个人过去?叫他活动了心思,把对太后的感qíng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你再让他青灯古佛,打死他也不能gān。
皇帝心头激灵灵一颤,老佛爷这话出口,他就已经能够料到后面的说头了。阖宫上下有谁比素以更适合做替身?他突然觉得不耐烦,怎么就打定了主意要动她呢?他这个儿皇帝什么时候做得那么窝囊,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不住了?
不管心里多反感,终究不能表现在脸上。钝刀子割ò也得一点一点的来,他跟前的人,只要他不点头,谁也不能动她分毫。就是能不能舍下脸来违逆老佛爷,其实完全不同的人,为什么偏要混为一谈?事qíng没出在自己身上,皇父和东篱争抢锦书的时候他还在想,不就是个女人吗,值当父子反目成仇?现在他完全可以理解了,那不是个爵位,也不是个物件,那是活生生的,能叫人魂牵梦萦的宝贝。就算抛了自己的xng命,也不能轻易放弃的女人。他不像皇父那样杀伐决断,但是韬光养晦不等于懦弱。惹恼了他,他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气概。毕竟谁也不想痛失所爱,成全别人把自己变成残废,他没有那么伟大。
皇祖母说得是,只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想头,他不打算还俗,送个人过去,岂不成了对佛门的亵渎?皇帝声口很寻常,脸上虽然笑着,笑容却不达眼底,皇祖母是吃斋念佛的人,孙儿知道您心善,舍不得大哥哥跳出红尘。但他既然选择了佛门清静地,就不要再打搅他了吧!
太皇太后抬起头来看他,我这是为他好,宇文氏不出孬人,打祖上起世代为王,到了你皇父那一辈终于取慕容而代之。如今你瞧瞧,连奴才的奴才都在吃香喝辣,他却要在寺里吃萝卜咸菜。你们哥们儿好,就应该想法儿让他出来。太皇太后计较了下,懒得走那么多弯路,索xng戳破了倒省心。于是不慌不忙的盖上了杯盖儿,jā给一旁伺候的皇后,对皇帝道,我也不瞒你说,一眼瞧上了你御前的一个丫头。她和皇太后长得像,我料东篱见了会喜欢。瞧着东篱吃了那么些年苦,还有你们兄弟打小的qíng分,你就忍痛割爱,成全他的后半生吧!
☆、67章
皇帝一哂,成全了东篱,那谁来成全他?素以是温吞水,得捧着捂着。他花了那么多心思,眼下终于有了点进展,叫他中途撒手,他死也不能够。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