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极可怕的创口,清理gān净后更为触目惊心,鲜红的肌理向两侧绽开,几乎可见白骨。
左卿辞持起银针三两下起落,激出了伏藏在肌理中的剑气,剑伤旁突然炸开一道寸许长的新伤,鲜血汩汩流出。她的脊背猝然绷紧,痛吟了半声,肌肤晕起了水光淋漓的薄汗。
左卿辞连下数针,她的背上又多了几道血&a;gave;模糊的伤口,呼吸断断续续,垫在褥上的软布渐渐浸开了血色。
左卿辞视而不见,落针频繁,间或以净布吸gān伤口处的汗,一柱香后收针上药,又绞了一块湿巾,替她拭去背上的汗。敷上去的药粉开始清凉镇痛,她的气息缓缓平复,痉挛的肢体逐渐放松。
湿巾浸透了血汗,左卿辞扔入搁盘换了一块,三次之后,他凝视着惨不忍睹的背,打破了沉寂:能把你伤成这样,究竟是谁?
直到写完药方,这个疑问仍悬在心中。左卿辞搁下笔,待墨迹稍gān后递给白陌:先照这个煎五日,到期再换方子。
白陌也算粗通药理,接过药方一扫,暗中咋舌,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是个用剑的高手,已至剑气化形之境,这样的人定是威名极著,我却一时想不出。指尖无意识的轻叩桌面,半晌后左卿辞眉微蹙:难道
白陌不禁动了好奇:公子猜是谁?
片刻后,左卿辞又摇了摇头:罢了,想是遇上了厉害的对头。
白陌推断道:既然伤在背脊,大概逃命的时候慢了些,或许是行窃的时候失了手。
左卿辞不置一辞,忽道,被雨一淋,确是伤得狠了。
白陌不以为然,是她自己笨,不会遣人递话改个时日,偏要硬撑着过来,如何能怪公子。
左卿辞眉梢一剔又平下来,淡淡的笑了笑:就算真是如此,我怎么可能信,不过徒费口舌罢了。
白陌想了想也是,忍不住嘀咕,为了金银,这家伙居然连命都不要了。甚至在疗治结束后,她立时让人将所得的珠玉银票存入指定的钱庄,见到字据才肯休憩,简直像担心候府赖帐一般。
左卿辞也生出了三分微惑。她冒险而来必是因为急缺,此前已得了千两&a;aate;ng金,又从吐火罗宝库窃了藏珍,如此巨资仍是不足,她究竟在做什么。
☆、冰华露
她像一个安静的哑巴,顺从的将苦药一饮而尽,lǒ身换药也听之任之,毫无羞涩扭捏,更不会多说一个字。想来在她心中,候府公子与路人毫无分别,纵然万里同行同归,也不过是偶然jā错,激不起半分q&a;ate;ng绪。
这当然不太令人愉快,收起药瓶膏粉,左卿辞的长眸掠过一丝诡芒,决意打破冷局,当年你为什么离开?即使苏璇已逝,正阳宫也不至于亏待自己的门人。
他的话语激不起任何反应,她沉默的俯卧,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左卿辞自然不会让话题就这样掠过,他在榻边的软椅坐下,前一阵在天都峰听说了一些旧事,不免有几分好奇,权作诊金如何,我以名誉起誓绝不外传。
回答他的依然是一片寂静,左卿辞全不动气,温文尔雅的加了一句,若云落实在不愿提,我也可以向殷兄与沈姑娘打听。
这一句终于bī得她动了,侧过头漠然看着他,你想知道什么?
左卿辞从药箱取出一物,双指一错,室内响起了两声闷闷的扑嗵。她的表q&a;ate;ng一瞬间凝固了,盯住了他手中的拔l&a;agave;ng鼓。
他对这一反应十分满意,大方的将小鼓jā过去,任她在枕上翻看。鼓已经极旧,鼓缘的铜钉生着绿锈,带着陈年的灰垢,她的瞳眸有种奇异的恍惚,仿佛是在梦游一般。
左卿辞任她看了半晌,悠然道,翠微池是个好地方,朝云暮霞俱是美不胜收。
她凝视着褪色的鼓面,指尖极轻的抚过下方的小字。
左卿辞挑了一个平缓的开头:殷长歌和沈曼青与你谁长谁幼?
僵持了好一阵,左卿辞耐心的等,终于听到了回答。
苏云落开了口,他们入门在先。
既然有了回应,第二个问题就顺理成章,左卿辞再度开口,你讨厌他们,为什么?
这是清晰可见的事实,双方似乎都无甚好感,即使温柔如沈曼青,对她也并无多少同门之谊。
她忽然答非所问:那边知道了?
左卿辞当然明白她在问什么,殷兄和沈姑娘似无意将此事告知尊长。
撂下拔l&a;agave;ng鼓,她的目光投过来,带着警惕与戒备,你到底要问什么?
左卿辞浅浅一笑,话语意味深长:我想知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她呆了一阵,说不出是什么神色,半晌才道:什么佳人,我本来就是个贼,遇到师父时就是如此。
左卿辞轻挑了一下眉,等她说下去。
大约太久不曾回忆,她的思绪有点迟缓,好一会道:我自小不知道父母是谁,跟着一个卖艺的班子流l&a;agave;ng,一个城一个城的换,平日走绳卖解讨几个钱,下了场就在街市里偷东西,晚上jā给班主。年纪小,被抓住顶多受些打,不会送去见官。
一个问题换一个回答,左卿辞接着问下去,你是如何遇上苏璇?
她沉默了一会,又去拔弄那只小鼓:记得在凤阳,两天没有偷到东西,班主不给吃的,我饿得发昏,走绳的时候一脚踏空,不是师父路过接住就没命了,后来师父给名字,说我是从半空掉下来的,就叫了云落。
左卿辞问的很细,他当场就决定收你为徒?
她的话语停了一刹,良久嗯了一声,师父看我可怜,就收了我。
好心的游侠路上拣一个累赘,这种事不算罕见,但肯收为徒弟的不多,左卿辞打量着她的神色,当时你几岁?苏璇比你长上多少?
她蹙了一下眉,最终勉q&a;aate;ng道,师父说我可能四五岁,那时他刚下山没几年,大约十七。
左卿辞看出抗拒,换了另一个话题,为什么离开正阳宫?
她的回答没有半分留恋,世上待我好的只有师父,师父走了,我也不想再呆下去。
左卿辞拾起被她跳过的疑问,沈姑娘和殷兄与你曾有过节?
暗色的瞳眸一片漠然,她答的很疏淡,我入门比其他人晚,出身低,学剑的天份也差,他们认为我不配做师父的徒弟。既然已经远离,我不想再有任何关联。
想起大漠中沈曼青邀剑的姿态,左卿辞心下一动,难道沈姑娘对你也是如此?我看她在天都峰对师弟师妹极有耐心,行事公正,不像是狭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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