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礼仪周到的敬茶问叙,然而问及郡主面露难色,最后终是道出主人染了风寒,卧病已有月余。
苏云落虽不知左卿辞为何而来,但对郡主印象极好,听得这一意外,不自觉的现出了牵挂。左卿辞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与管家叙了几句,不出一刻,茜痕被人唤了过来。
郡主沉苛难愈,茜痕也是忧心忡忡,加上侍奉与守夜,俏丽的脸瘦了许多。然而一听仆役传报,她立刻赶了过来,几乎是喜出望外,一则在涪州亲眼见识过左公子的医术,二则他与郡主心系的苏姑娘颇有来往,说不定能对主人有所开解。
及至见面更是心花怒放,茜痕一眼认出靖安侯公子身后的倩影,如见救星,未说几句已迫不及待的拉着苏云落奔去了郡主的闺房,扔下了尊贵的侯府公子留在花厅,由管家作陪。
见了郡主,苏云落才知茜痕为何如此急迫。
阮静妍静卧绣榻,清丽的脸庞病容憔悴,玉肌清减,神魂衰弱,一眼望去竟似毫无生气的蜡人。
茜痕放轻声音唤了两声,郡主始终未醒,不禁有些发急,又对苏云落解释道,小姐尽管终日昏昏沉沉,却时常惦记着姑娘,好在苏姑娘终于来了,小姐一定异常欢喜。
苏云落有些茫然,她被莫名其妙的带进来,又不似左卿辞擅医,全不懂能做什么,见着郡主苍白的清容,她唯有按住病人心口,功法流转,将一股温热的真气渡过去。
过了半晌,紧闭的睫毛动了一下,琅琊郡主缓缓睁开了眼。
见主人醒来,茜痕一喜立时禀道,小姐,苏姑娘来了,左公子将她带来了!
阮静妍的清眸初时恍惚,渐渐看清了人,果然露出一缕寂然的欢喜,纤指微颤,勉力拉下了苏云落障面的素锦。果然是你。
琅琊郡主叹息了一声,说不尽的欣慰,又有些释然,上天垂怜,让我离世前还能见到想见的人。
苏云落不懂郡主话中之意,然而见她面上那份平静绝望神态,顿时心头一坠,郡主不必过忧,左他也来了,就在外边,必有法子治好郡主。
琅琊郡主玉手一紧,握住不让她离开,呼吸微促。不必了,让我瞧瞧你。
手腕的力道很轻,更显出病人的衰弱,苏云落不忍挣开。
阮静妍眼神温暖,仿佛带着无限疼怜,我听左公子说,这么多年你一直一个人?
郡主仿佛对自己的病毫不关心,心神全系在她身上,让苏云落越发迷惑。
我竟不知难怪一见你就觉得投缘。琅琊郡主话中多了自责,抚了一下她的脸,像对一个懵懂的孩子,当年他出了事,我心里太乱,全然忘了他还有一个徒弟,让你飘零江湖受苦了。
仿佛被一个落雷击中,苏云落彻底惊住了。
他曾经提起过你,却没说你原来生得如此美丽。琅琊郡主语声温和,神色柔暖动人。他说你是天下最乖的徒弟,自己却是天下最不负责任的师父,时常觉得愧疚。
深楚的瞳眸错愕的睁大,苏云落几近失语,半晌才哑声道,郡主认识我师父?
如果不是造化弄人,你该称呼我一声师娘,那时我们已有白首之约,以为终会随他天涯阮静妍的目光散乱而失神,片刻后涩然轻谓,罢了,事隔多年还能见到他的徒弟,我已然很欢喜。
这场惊骇非同小可,对着琅琊郡主,苏云落蓦然想起自己做过的事,一时近乎无地自容。
以前我就很想见一见你。看出她的不自在,阮静妍柔声道,紧了紧握住她的手,他说你是个好孩子,可世人心浊,他又是男子,将你带在身边必有流言,对你不宜,想等我们成婚后再携你下山。
苏云落心尖蓦然一暖,又一酸,长睫垂落覆住了眼眸。
我知道他已经去了,可心底总不甘心,逆了亲慈与兄长之意,也愧对友人,如今患病也是天意。阮静妍的眉目盈着无力的倦,似一朵风中无凭的落花,你那些逾法之事太危险,以后不要再做,回头我修书一封,将你托给我兄长,不管有什么难处,瞧在我的面上,他必会照拂一二。
苏云落越听越惊,风寒仅是小恙,他也在郡主悉心调治,一定会好起来。
琅琊郡主也不争辩,傻孩子,你可愿叫我一声师娘。
柔美的清眸盛满了期盼,苏云落忽的酸楚难当,半晌后低低的唤了一声。
我从不曾照拂你,其实当不起你这一唤,可看着你,我就想起阮静妍清泪簌簌而落,声音哽住了,她本就体虚,q&a;ate;ng绪激动之下气息一弱,竟然昏厥了过去。
☆、柔肠损
左卿辞在花厅等了好一阵,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品茶。
忽然人影一闪,苏云落扑进来,一把拉起他向阁内掠去,等立定已是在琅琊郡主的闺房,屋内外侍女一片混乱,见有男子闯入,更是哗乱。
榻上的郡主昏迷不醒,面色异常苍白,颊上泪痕宛然。
苏云落少见的惶乱,你救救她。
左卿辞瞧了她一眼,转而对茜痕道,事急从权,恕在下失礼了,请将多余的人清出去,容我为郡主把脉。
茜痕到底最受琅琊郡主信重,被一言稳住了神,喝退了一众没头苍蝇似的侍女,仅留了另一名较稳重的,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左卿辞凝神诊脉,半晌后道,郡主虽染了风寒,及时服药不应如此严重,似乎是忧思过度,伤神损脾,气机郁结,病势屡次反复所致。
几句话切中事实,茜痕忍不住饮泣,公子说的不错,小姐的病确是心病,不知可有良方。
左卿辞沉吟片刻,我先开张方子缓一缓,还是要设法解开郡主的心结,否则再是灵药也难医心病。
诊叙事毕,茜痕使人照方烹药,安排左卿辞在客苑住下。窗外空朦的山色逐渐转暗,室内掌起了银灯,门扉终于开了,苏云落心事重重的踏入,y&a;gave;言又止。
左卿辞一个眼色,白陌退了出去。
她的心思似乎有些紊乱,好一会才低道,原来郡主与师父有q&a;ate;ng,该是我师娘。
那样高贵清华的玉人却倾心于剑客,置家族劝说于不顾,大好芳华空掷,细细想来无限酸楚。
他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
她终是问出了疑惑,你是不是早已猜到,所以才带我来这里。
他笑了笑,并未接话。
她也没有追问,恍惚低喃,还有人和我一样惦念着师父,真好,你能治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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