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她又是担忧又是恐惧,赤魃大人乌鞭的威力她听过无数,不懂夷香怎么会撞上去,在楼下提心吊胆,唯恐哪天夷香的尸体给扔下来。偏偏没有命令,她上不了楼,只能望穿秋水的空着急。难得这一日中原人悉数出去,她这才敢乍着胆子摸上来。
纳香哭了半天,唤了又唤,夷香始终昏睡,见她热得微微沁汗,纳香含着泪替她拭抹,突然颈上一痛,眼前一黑,扑在榻边什么也不知道了。
☆、入神潭
朱厌之所以冒险,实在是迫不得已。
他在北域躲了数日,尽管如乘&a;aate;ng所料未被教众搜到,但也不敢举火,除开野果只能茹毛饮血的生食。他自幼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罪,连日下来苦不堪言。这一天远远窥见楼内的中原人外出,他小心避开前院的仆役,从后楼翻进来。
赤魃不久前在此大闹了一场,这些中原人必定成了惊弓之鸟,就算发现楼内被人翻动,也绝不敢声张。
朱厌轻易弄昏了楼中的女奴,将案上的蜜烤松jī与熏鱼各吃了半盘,饮了冷茶,又去翻楼内的箱笼,看有无可用之物。翻了半天,没见着什么可用之物,不由大失所望,直到偶然至竹榻边,眼神霍然一亮。
竹榻上卧着一个女奴,颈上系着一颗乌蒙蒙的珠子。
这东西看着不起眼,也没几个人能识得,朱厌却不会辨错。
乘&a;aate;ng曾有过一枚一模一样的乌珠,由每一代祭司隐秘相传,连其他护法都无从得见。凭此珠可以来去虿d&a;gave;ng,无惧瘴林,后来不知怎的没了。他曾偶然问起,乘&a;aate;ng答的很含糊,现在想来应该是被用在了炼蛊上。
这女奴是教中所出,身份低贱,大概意外了宝物又不识得,只当是普通饰物。朱厌喜上心头,立即动手去取,灰黑的系带意外的牢固,项链的扣链也极为巧妙,一时竟拿下不。朱厌险些将她的脖颈斩断,理智又让他停了手,到底存有顾虑,万一弄得场面太过惊悚,必会惊动赤魃。
朱厌转念一想,这女奴与中原人同榻而寝,还受其他女奴侍奉,看来颇受宠爱,说不定还能有些别的用处,思及此他放弃了蛮力拽扯,将人拎起来打量一番,从后窗掠出了竹楼。
左卿辞当然清楚,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见赤魅无异于找死,所以先送上了一份厚礼。
一枚繁复沉厚的足金臂环,形如成人一掌之宽,嵌着一圈硕大晶莹的红宝石,极是嚣张华丽。夸张的饰物正合赤魃的喜好,尽管赤魃相当讨厌这无能的小白脸,见着金环也禁不住心动。传话的奴卫又得了足够的好处,恭维得主人心q&a;ate;ng极好,终于允了面见。
以左卿辞的机巧,一点机会已足够,他在施礼之后开口,恭贺赤魃大人顺利平乱,以一人之力稳固了神教基业,成就不世之功。
这家伙胆小蠢钝,说话倒是很动听,赤魃的眼光缓和了一些。
以赤魃大人的英姿与伟力,必如日月之光耀泽神教,功绩之盛无人可及。赫赫威名,必如霞光远布西南,闻者低头,见者臣服,千万载众口相传。左卿辞浅浅一笑,启开一只宝箱,露出满箱珠玉华光。想必大人不久将迎娶圣女,这一箱珠宝谨作贺仪,还请大人勿嫌微薄。
这一番话无一不切中赤魃的心思,他被拍得意气风发,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不舒服,又见了满箱宝物,yīn沉不耐的神q&a;ate;ng终于转为阳光和熙,这才叫奴侍上茶。
左卿辞适时道出正题,我在教中躲避已久,想来追兵已经放弃,近日屡屡梦见中原,思q&a;ate;ng难抑,还请大人准许我出教,回返故土。
这碍眼的小白脸果然是来求去的,赤魃正中下怀,又不想答应太慡快,故作沉吟。
左卿辞揭开一只漆匣上的覆布,露出满匣金珠。我能存身至今,全仗神教庇佑,剩下这些&a;aate;ng金于我已无他用,愿献给神教,为黑神贴附金身,以表谢意。
赤魃对他本就存有杀心,只是碍于阿兰朵挚肘,如今见他竟然这般豪富,恶念顿生。盘算着这家伙怕是还藏了什么宝贝,正好趁着他主动离教顺水推舟,待出教后寻机劫杀深埋,也免了被阿兰朵吵闹。
一念落定,赤魃露出罕见的大度,惺惺然道,公子一片慷慨,足感盛q&a;ate;ng,既然如此思念家乡,本教也不好q&a;aate;ng留,公子打算何时动身?正好明日安排了长老出教巡寨,可以护送公子一程。
连时间都定下来,左卿辞岂会不懂对方在想什么,他微笑以对,语气中半分不露,如此正好,多谢大人美意,圣女那边我就不再面辞,还请大人代为致意。
这家伙这般知趣,赤魃只觉得再妙不过,哪还有半点不应,他空前的愉悦,笑容满面的将人送出去,另行安排长老不提。
辞出来的左卿辞同样心q&a;ate;ng极好,获得了赤魃的首肯,计策已成了八分,只要明早将昏睡中的云落顺利带出教外,一切再无压力。
回到竹楼,刚踏上三楼,左卿辞突然停住。
属下死罪,擅自跟随公子外出。秦尘长跪于地,额上冷汗淋淋。苏姑娘被人掳走了。
左卿辞的反应有一瞬的空白,一眼瞥见了空空的竹榻,神色刹那间厉起来,一脚踢过去极重。
秦尘被踹得一仰,又跪伏下来,出了教公子要杀要剐,属下绝无二话,还请公子暂忍怒气,先将人寻回来。
左卿辞无表q&a;ate;ng的站了一刻,抬脚往屋内走。
朱厌扛着女奴从秘道钻出来,已然置身于熟悉的神殿。
自乘&a;aate;ng死后,这间神殿被彻底封闭起来,赤魃对神潭心存忌惮,将里面半成的药人全捞出来杀死深埋,又在外间设置了守卫,任何人不得入内,里面反倒成了一个隔绝的安全空间。
神潭静谧如旧,涌动着粘稠的暗红色浆液,弥散着似腥非腥的气味。赤魃与阿兰朵永远不会想到,他们所鄙视的低贱的中原奴隶,已安静的沉于潭中,即使某一天神潭重新被启用,也无人能从潭底累累的骨骸中辨出半分痕迹。
朱厌望着红色的浆池,仿佛又见到黑袍银面的身影,衍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一向觉得乘&a;aate;ng古怪又冷淡,并没有多少感q&a;ate;ng,等知道是自己的亲父,没说上几句话便死了,无由生出茫然的哀恸。有时躲得烦燥,甚至想被阿兰朵捉住杀了也好,然而一股颓唐的不甘又让他浑浑噩噩的活下来。
这个女奴身份低贱,所在的环境又极微妙,朱厌想起模模糊糊记下的一点炼人之法,若是弄出一个隐蔽的傀儡,用以控制中原人,必然会多出许多便利。
朱厌从殿内找来细针,戳开勾扣取下宝珠,以铁索系住女奴的脚,将她踢入了神潭。
改造傀儡须时甚长,彻底浸沐后还要通过秘术落蛊,朱厌无处可去,百无聊赖的胡思乱想,甚至睡了一小会,醒来已是&a;aate;ng昏,晚阳的余晖从天窗的气孔落下来,大殿越发幽暗。
神潭无声的泛着波澜,仿佛水下有什么在动,朱厌全未留意,他在看一只停在气孔处的小鸟。那只鸟披着晚霞,玲珑生辉,正向殿内探头探脑。
朱厌逗引了两下,那只鸟啾然鸣了几声,居然真飞了下来,落在余晖投下的光斑处。
朱厌瞧得有趣,鸟也不惧人,偏着头突然啾了一声。
几乎同一瞬,神潭浆液四溅,迸出了一个人。
朱厌愕然回头,目瞪口呆的看着血红的影子直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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